第2章
濒死前的记忆再次回笼，携带着当时的痛苦。
即使我是灵魂状态，也不由得颤抖、恐惧。
三当家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秦遇瞪大了眼，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脸色煞白的柳瑶：
“瑶瑶，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具尸体，真的是颜可沁？”
刘队也在此时开口：
“柳瑶！什么叫你传递的是错误消息？沁沁告诉你的时间到底是几点？”
柳瑶慌乱地抓住秦遇的胳膊，不住摇头。
声音带着哭腔：
“阿遇哥哥，你别听他胡说！他可是犯罪分子，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可沁姐她明明是和心上人私奔了，根本没有死！”
“挑拨离间？”
三当家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上前，他的目光扫过柳瑶，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怎么会呢，你传递回去的消息，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如今我能活着站在这里，为我大哥二哥报仇，可都多亏了你！”
“柳瑶小姐，为了感谢你，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闻言，察觉到不对的刘队下意识的摸向后腰，却被警惕的三当家厉声叫住。
他拉开拉链，漏出捆绑在腰间的炸弹，拿着遥控器满脸狰狞。
“你想试试是你快还是我的手更快吗？！”
瞬间，房间内的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柳瑶更是惊叫一声，扑进秦遇的怀中，手脚发软。
“你的意思是……”秦遇最先开口，目光中夹杂的却是我看不懂的痛苦，“她真的是颜可沁？”
三当家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怀疑我的身份。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眼中是极致的愤怒：
“你们知道我们折磨了她多久她才死的吗？整整五个小时。”
“如果你们提前一个小时来，说不定她还能活着，说不定我也不能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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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侧面印证了我的身份。
秦遇的脸色变得煞白，护着柳瑶的那双手也开始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却不由自主的落在我的尸体上。
刘队踉跄两步，差点摔倒，被身后的同事扶住。
我也赶忙飘过去，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他目光中满是痛苦和心疼。
“不对、不对……”刘队闭了闭眼，“沁沁和柳瑶传递消息的方式特殊，你怎么可能知道……”
即使面对失女之痛，他还是保持了属于警察的清醒。
柳瑶眼眸一亮，也立马跟着反驳：
“没错！你凭什么说我传递的信息是假的？！可沁姐姐告诉我的时间分明就是九点！”
闻言，秦遇原本怀疑的眼神立马烟消云散，将柳瑶护在怀中。
见状，三当家笑的更加猖狂：
“哈哈哈哈哈！可笑！实在是可笑！”
“我为什么知道？不对不对，你应该问的是颜可沁为什么会拼死告诉你们一个错误时间吧？”
“还有，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还需要对将死之人说谎？”
说完，他将一块白色的牙齿丢在地上，上面还有一颗黑色的小东西。
是最新技术的信号器。
看见那颗牙，我痛苦闭眼，生前痛苦的回忆再次袭入脑海。
早在接头之前我就已经编辑好了新的求救信号，怕的就是发生意外。
我能死，但我不能让毒贩逃脱！
否则，会有千千万万的家庭被毁灭，千千万万个孩子和我一样失去父母。
所以在被他们掰着嘴拔牙的时候，我拼尽全力咬碎了牙齿中的联络器，给紧急联络人秦遇发去了消息。
我满怀憧憬的等着他们来救我。
可直到我被折磨致死，都没有等到那道门被打开。
秦遇脸色难看至极，猛地推开柳瑶，他想到了那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紧急信息器。
当时他们整装待发，收到了我的紧急信息时，却因为柳瑶可怜兮兮的说自己腹痛直接抛之脑后，加上柳瑶说的是九点围剿，他便等了会。
“秦遇！”刘队冲上去，一拳砸在他脸上，“你这个混蛋！！！你枉为警察！！！”
“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将她将联络人设置为你！”
柳瑶惊叫一声，赶忙扑上去护住秦遇。
“你干什么？！颜可沁自己不说清楚，你打阿遇哥哥她也活不了，她死就死了！难道你还要阿遇哥哥陪葬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刘队却被她气的发抖。
秦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盯着柳瑶：
“瑶瑶，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故意说晚了一个小时？！”
“不是的！阿遇哥哥，你相信我！”柳瑶立马泪如雨下，“是他污蔑我！是可沁姐她恨我，她安排好的！”
“恨你？”三当家冷笑，“是你恨她吧？”
“毕竟直到最后一刻，她都还在祈求你们去救她！”
柳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次却被秦遇捕捉到了。
“瑶瑶，你说颜可沁和别人私奔了。”突然，秦遇抓住柳瑶的手臂，似是求证，“那你知道，她和谁离开了吗？”
柳瑶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笃定开口：
“是三禾！她私奔的那个人叫三禾！”
“她还说，她要和他结婚，从此做个贤妻良母！”
这些话可是她偷听我的心声是发现的，绝不可能有错。
她想着，反正我已经死了，这个三禾到底是谁，无人得知。
可在她没注意到，在她话出口的一瞬，秦遇的身体猛地变得僵硬。
因为他秦遇，小名三禾。
“噗——”秦遇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没有倒下。
五脏六腑像是被撕裂般疼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他以为我走了，他以为他不爱我，以为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父母临终前的遗愿。
可为什么他知道我死了，甚至还是他一手造成，那些失去的感情如同藤蔓，变成最锋利的刀刃，刺进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柳瑶每次提供情报时的欲言又止，想起了她几次纠正颜可沁错误信息后的楚楚可怜，想起了庆功宴上她的闪烁其词。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他亲手将最爱的人推入地狱，却把窃取功劳的骗子捧在手心！
“啊——！”秦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目赤红地看向柳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传递错误信息！！！为什么要害死她！”
“你知不知道你口中和她私奔的三禾，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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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瑶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得连连后退：
“阿遇哥哥，你不是决定和颜可沁分手吗？你不是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的吗？那她死了又怎样！？”
“贱人！贱人！”秦遇此时已经气红了眼，一巴掌狠狠甩在柳瑶脸上，直接打的她偏过头去。
柳瑶的心理防线随着这一巴掌彻底崩溃，尖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颜可沁都死了你还想着她？！”
“你都和我睡了，还装什么！？”
“颜可沁她有什么好？她爸妈死了，她就是个累赘！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那些功劳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能听见她的心声帮她传递消息，那我就能听见她的心声抢走她的功劳！我就是要让她死！我就是要让你恨她！我才能得到你！”
“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明明是我！你凭什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指着那具尸体，状若癫狂：“你知道她被抓走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她在想你！她在等你！她还在担心会连累我！哈哈，真是蠢透了！”
“你知道吗，那个在街上喊破她身份的男人，是我的大学同学，他一直追求我，我让他去暴露颜可沁！我就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真相如同刀，将秦遇最后的侥幸割得粉碎。
他想起颜可沁潜入前那双含泪却依旧信任他的眼睛，想起这五年来她可能承受的每一次恐惧和折磨，想起自己对她一次又一次的误解和斥责……
他甚至，在来见她尸体的前一晚，还和害死她的凶手翻云覆雨！
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刘队早已老泪纵横，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好了，戏看完了，故事也该结束了。”
突然，三当家开口，嘴角还带着讥讽的笑意。
“既然你们都觉得对不起颜可沁，不如就在地下去和她道歉吧！”
“不、不要！大哥，我不想死，你放我走，我做什么都可以！”
突然，柳瑶朝着三当家爬了过去，一边爬一边磕头。
“大哥、哥哥，我长得好，身材好，玩得开，只要你放我走、我、我……”
说着，她就要解开自己的衣服，却被三当家一脸嫌恶的狠狠踹开。
“骚玩意，老子才不稀罕！”
可柳瑶仿若没有听见，还在不停的磕头。
最后三当家听的烦了，直接一脚狠狠踩在她头上，将她的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直到血肉模糊。
看着她这个模样，秦遇恶心的闭了闭眼。
见状，三当家却笑了。
他举起遥控器：
“今天，我就要用你们的命，为我和我的兄弟们陪葬！！！”
砰！
砰！
10
两声枪声响起。
三当家的胸口和手被子弹洞穿。
遥控器落在地上。
他的身体瞬间变得软绵绵，跪倒在地。
往外望去，赫然是警方的狙击手！
三当家！
死了！
他们得救了！
11
早在三当家漏出身上的炸弹时，刘队就假装摔倒，在众人的遮挡下发送了紧急信号。
在场的人都是警局里面的精英，即使在面对自己那视若亲生女儿之人的尸体，他也必须冷静。
这是他作为警察的职责。
在得救之后，秦遇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向柳瑶，他要亲手抓住这个蛇蝎女人！
柳瑶吓得转身想跑，却被秦遇一把抓住手腕。
她拼命挣扎，哭喊着：
“阿遇哥哥，我错了，我是因为太爱你了……”
“闭嘴！你不配提爱！”秦遇目眦欲裂，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秦遇！住手！！！”
刘队察觉到他的意图，立马大声制止。
可秦遇却不管不顾。
眼看着秦遇身下的柳瑶已经开始翻白眼，刘队几人赶忙上前压制住了他，将他的手别在身后，将他从柳瑶身上拉开。
“放开我！！！让我杀了她！！！杀了这个贱女人！！！”
看着疯魔的秦遇，刘队直接狠狠给了他一拳。
打的他口中吐血。
“秦遇！你以为害死沁沁的只是柳瑶吗？！”他悲愤大吼，“害死沁沁的是你！！！是你的不作为！！！是你的玩忽职守！！！”
“沁沁死前给你的紧急信息器你视若无物！毫无防备的相信他人，甚至在所有队员陷入危险的时候还在纠结情爱！你枉为一名警察！你对不起身上的警服！”
刘队眼睛绯红，痛苦至极：
“秦遇，你对不起沁沁，更对不起你身上的这身警服！！！”
说完，他走到我的尸体身边，却又不敢触碰。
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沁沁！我可怜的女儿啊！！！”
“你疼不疼啊……”
“我的孩子……”
“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好好保护你的。”
我看着痛苦的刘队，心中也十分难受。
飘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去，想要安慰他。
告诉他：爸，我就在这。
秦遇呆滞的看向老泪纵横的刘队，眼神逐渐变得痛苦。
他恍若这时候才清醒，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女孩。
也失去了当初入职时在国旗下的誓言。
此时得以呼吸的柳瑶剧烈咳嗽起来，她眼神惊恐的看着秦遇，身下已经是一边濡湿。
12
这件事结束之后，秦遇和柳瑶都被逮捕。
电视台也决定永不录用有污点的主持人。
心灰意冷的柳瑶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交代了之前她故意传错消息，只为栽赃嫁祸给我的事。
但等待她的，将是军事法庭最严厉的审判。
秦遇则因严重失察、玩忽职守以及在任务关键时期与情报关键人柳瑶发生不正当关系，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和无法挽回的损失，被开除警籍，并依法追究其渎职责任，并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在法庭上，秦遇对所有的指控供认不讳。
他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只在提及我的名字时，才会有一丝剧烈的波动。
他拒绝任何辩护，仿佛只有接受最严厉的惩罚，才能缓解他内心万分之一的痛苦。
最终，柳瑶因为故意杀害国家警察、叛国罪被判以死刑。
那个为她痴狂、被她利用当街喊破颜可沁身份的李强，也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妨碍公务等罪名被判处重刑。
在审判结束之后，我的灵魂也轻盈许多。
可看着旁听席上哭成泪人的刘队，我的心中升起强烈的愧疚和不舍。
那些不舍化为死线，在我和刘队身上缠绕、拉扯。
这个当了我半辈子的父亲，却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我飘到他面前，抚摸着他的白发，轻声开口：
“爸，我走了……我没有辜负我的使命，还为爸妈报了仇，我不后悔。”
“谢谢你，让我的后半辈子又有了父亲……”
“爸……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真正的女儿。”
说完，我的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随后，刺眼的白光逐渐变得温柔。
在那片温柔的白光中，我仿佛看见了那对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身影。
“爸爸、妈妈……”
“你们……一直在等我吗？”
“我来了。”
番外
一个月后。
颜可沁的追悼会隆重举行。
颜可沁被追授为烈士，真正的功绩得以昭告天下。
刘队捧着颜可沁的骨灰盒，满头白发走在最前。
他没能带回颜可沁的父母，也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白幡飞扬，一下下擦过刘队那张苍老疲惫的脸。
就像是女儿在为他拭泪。
他跪倒在地，抱着骨灰盒泣不成声。
秦遇带着手铐远远看着这边，形容枯槁，仿佛老了十岁。
回到监狱后，秦遇蜷缩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知道，他的余生都将在无尽的忏悔和痛苦中度过。
他失去了用生命爱他的未婚妻，失去了为之奋斗的事业，失去了一切。
而颜可沁，那个英勇、忠诚、直到最后都深爱着他的女孩，她的冤屈得以昭雪，她的名字将永远被铭记。
正义虽然迟到，但终究没有缺席。
只是这代价，太过惨重。
窗外，阳光刺眼，却再也照不进秦遇冰冷黑暗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