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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我回到了皇宫。
谢玄急急地找到我,身旁是泪眼婆娑的许婉。
他质问我为何私自离宫。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他们说东宫刻薄,连伺候了十年的人都逼得活不下去!】
【有不懂事的宫人私下编排些难听的话被婉婉撞见,害得她哭了好几次。】
【齐璎,就因为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就要让整个东宫,让孤,沦为笑柄吗?】
他气得胸膛起伏,手比划得又快又急。
可心死之后,不再会因为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而心脏抽痛,此刻的我心里的唯一念头竟是。
有点好笑。
和哑巴吵架,真没意思。
他见我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你……罢了,只要你给婉婉赔礼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转头看向许婉。
许婉大概以为我一定会愤愤不平地拒绝,已经又抽出帕子,攀上了谢玄的胳膊。
可我拱手低头,模样十足的恭顺。
“前几日是臣女冲动,还请许姑娘恕罪。”
许婉已经挤出的啜泣声哽在了喉头。
谢玄也僵住了。
殿内一片死寂。
“殿下若无事,我便先走了。”
我转动轮椅,谢玄还想说些什么,伸手,却只拂过我的一片衣角。
第二日,我搬离了原住所。
谢玄看到宫人忙碌,得知原因后震惊不已,问我为何要大费周章如此做。
我原本住的宫殿离谢玄的寝殿很近。
当时选这里,是为了能够时刻照应谢玄。
也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谢玄,就是大雪纷飞时,他在红梅树下舞剑。
片雪混着掉落的鲜妍花瓣落在他肩头,少年龙章凤姿,成了少女最馥郁的心事。
可也是我们相识这年,谢玄得了哑疾,原本的天之骄子跌落尘泥,他自暴自弃了很久,自然再也舞不动剑。
自小承了外祖精湛医术教养的我,向先帝自告奋勇留在他身边,就此,一晃经年。
后来他做了太子,我住进这处宫殿,年年冬日,并立树下,赏一树花开。
其实那些年里,爱赏梅是假,我盼着的从来都是有朝一日,能够看到重获声音的他再在这株树下翩翩起舞。
只是斯年已逝,如今的我对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面对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抬眼,语气平淡。
“新选的宫殿离药房更近些,方便我调理殿下旧疾,助殿下更早恢复。”
【你……】
他蹙眉,想从我脸上找出赌气的痕迹,抬起手欲要比划什么,却终究还是放下。
许婉却看上了那株红梅,撒着娇让谢玄劝我同意将它移栽去她府内赏玩。
“齐姐姐想必不会如此小气的吧。”
谢玄蹙眉,抬手比划,似乎想斥责她胡闹。
我却在一旁微微一笑,对许婉道。
“可以啊,一株花木而已,能让许姑娘欢心,是它的福气。想要移走便是。”
谢玄听到我的回答,脸色苍白,彻底僵住。
许婉愣了一瞬后笑了,立刻挥手将宫人叫来想把移栽的事宜吩咐下去。
谢玄却脸色阴沉地又挥退了下人。
【孤不允许!】
【阿璎,你是不是忘了……】
他死死盯着我,想从我的眼中找到一丝不舍。
可我只是笑着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他彻底发了火,气急败坏地挥落了桌上的茶盏,碎片摔得到处都是,又在看到我仍旧不为所动后,心中的慌乱再也藏不住,不管身后被吓得瞪大眼睛的许婉,匆匆背身离开了。
那之后我按照系统指示,依旧倾力去治他的哑疾,只是不再如以往一般日日黏在他身边。
我不再关心他饮食冷暖,不再为他试药,不再在他批阅奏章到深夜时默默添灯研墨。
他因我逐渐陌生的模样而焦灼,使尽千方百计示好。
送来的山珍海味金银珠宝如流水一般,可我只是在面无表情地谢恩接旨后,一一收进库房最深处。
见我依旧不为所动,他便赌气般地故意在我面前与许婉亲近。
今日他终于重获声音,登基为帝。
在大殿上立许婉为后时,亦故意做出与她亲密无间的模样,脸紧紧贴着许婉,眼神却飘向我。
我在他脸上看出了不安与探寻。
他在寻找我脸上是否有因为这个画面痛苦狼狈的痕迹。
仿佛那样,便是我还在乎他的证据。
可我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切与我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
毕竟我现在在意的是怎么一步步彻底载入这个,属于他的np世界线。
看着窗外,柳书玉落寞的背影。
我勾起唇角。
别伤心,早晚让谢玄捂着屁股从你房里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