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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混混吓得当场抱头蹲下。
而一直躲在仓库暗处,用手机准备拍摄这一切的林安雅,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举着手机,满脸的恶毒还未褪去,就被惊恐和绝望所取代。
林修泽的目光越过我,死死地钉在她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是因为上次递刀事件后,他心怀愧疚,又怕我再做傻事,硬是塞给了我一块有紧急呼叫和定位功能的手表。
没想到,这块他用以监视我的手表,此刻却成了揭开一切阴谋的关键。
在铁证面前,林安雅的罪行彻底暴露,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被警察从仓库里解救出来后,直接被送到了医院。
除了脸颊上那道自己划出的浅浅伤口和一些擦伤,我并无大碍。
但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木的、失魂落魄的状态,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
林安雅和那两个混混则被直接带回了警局。
病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妈妈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无声地流泪。
爸爸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挺直的背脊,此刻却显得无比颓废。
林修泽站在我的病床尾,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我。
从仓库出来后,他就一言不发,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比任何语言都更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动了。
他走到我面前,“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哥!”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坐起来。
他却按住我,抬起头,这个一向骄傲叛逆的人,此刻脸上满是泪水和无法言喻的痛苦。
“对不起……舟舟……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爸妈都惊呆了。
“修泽你干什么!”爸爸怒吼着想去拉他。
他却不管不顾,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抽打着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万分之一的悔恨。
“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眼瞎!我把你当敌人,我帮着那个坏女人一次次地伤害你……我该死!我该死!”
他哭得像个孩子,每一句嘶吼都充满了绝望的自责。
我看着他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心里那块冻了十六年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最终,是爸爸强行把他拖了起来。
他却依旧挣扎着,跪在地上不肯起,只是用那双哭肿的眼睛望着我,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那些疯魔的自残行为,对他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他亲眼目睹了我最绝望的一面,也终于看清了自己过去的冷漠和指责是多么残忍的一把刀。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敌对者,彻底摔了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然后,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跪着,向我赎罪。
经历了这次事件,我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全是养父母的打骂和仓库里冰冷的玻璃片。
父母和哥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坚持带我去看最好的心理医生。
在那个安静又温暖的咨询室里,面对着和蔼的陈医生,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出了我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