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朱阳楼。
武老正与裴苏交谈的时候,忽然停住。
“怎么了?”
“萧粦,死了。”
“哦?”裴苏眼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那赵岚呢?”
武老所留的毒印,不仅印于人体,还弥散毒息,那赵岚与萧粦接触如此之久的时间,自然也沾染印记,行踪被武老掌控。
“在东南方覃地的山野之间,走得不快,应该是以隐匿为主。”
“萧粦已死,龙雀应当就在那赵岚身上,朝廷至宝,也该收回来了。”
裴苏眼里含笑望着远方,仿佛刺破空间瞧见了极远之处,那个青年背着古刀徒步的场景。
武老也面容阴鸷。
“那萧粦当年究竟藏了几滴帝血,也是时候知晓了,若他临死连其养子都不告诉,那我们再找下去也是无果,任由其跟他下地府去吧。”
武老再转头,却发现裴苏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少主?”
裴苏才抬头,幽幽望了一窗外的碧草红花。
“过会便出发吧,是时候结束了。”
裴苏径直离开了房间,朝着楼外的院子走去。
朱阳楼外面的院子里,种有不少奇花异草,皆是柳公允差人从万里之外移栽而来。
比如那“蓝田玉荷”,花瓣莹润如美玉,散发着幽微冷香,传闻是由南疆异族培育的异种花卉,在中原颇为少见,价值盎然。
只见玉荷之旁,正半蹲着一个少女人影,眼神惊喜。
“喜欢花吗?”
姜岁柠惊了一下,立马起身,发现裴苏就站在她身后。
“蓝田玉荷的确是奇卉,还有墙角处的金缕梅,其稀有程度与之旗鼓相当,除这两者之外,其他的花卉则是稀松平常。”
姜岁柠顺着裴苏的目光又看到了开着角落的呈淡金色的梅花,眼睛又亮了一下。
“蝶梦谷虽然有诸多奇花异草,但毕竟地方不大,品种不似外面这般繁多。”
她向着裴苏解释一句。
“这个小院虽然是柳伯伯倾心打造,但毕竟只是州府的院子,若是让你见了帝京里的御花园,你怕是要惊得更甚。”
“御······花园?”
“占地万千余方,纳天下奇卉七万三千之数,其中不乏世间罕有、早已绝迹的绝种,当今皇后娘娘也喜赏花,每年春和景明都要在御花园举行雅集花会,彼时帝京近半的权贵夫人、世家小姐、青年才俊皆会盛装出席······”
听着裴苏的描绘,姜岁柠纯净的脸蛋上已经流露出神往之色。
那可是天下奇卉尽收的御花园啊!
裴苏看着姜岁柠的模样,微微笑道:“想去吗?”
“想是想,不过开在御花园的花再珍贵再漂亮,却是长在喧闹之地,受天下人赞美观赏,我还是喜欢我在蝶梦谷里养的几株黄丹菊,至少清幽,也不令人感觉遥远······”
姜岁柠说着又已经蹲了下去,逗弄着脚边的蓝荷。
“也不知道灵婆婆每日给它们浇水没有······”
裴苏眉毛微挑,笑意不减。
“起身准备,我们要去都督府与州牧告别了······”
姜岁柠愣了一下,然后轻道:
“要······去哪里啊?”
“抓贼。”
姜岁柠张了张嘴,望着裴苏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哦对了!”
走到院子门口的裴苏忽然回身。
“帝京不想去花会的夫人小姐其实还不少,毕竟又麻烦又累人······但是啊,每年还是无人缺席。”
裴苏嘴角扬起似有似无的笑意:“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当朝皇后娘娘,谁敢拂了她的心意?”
裴苏离开后,姜岁柠一手捧着菊花,眼神却有些迷茫。
最后她慢慢起身离开,留下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
裴苏只携行了半夏与姜岁柠两人前去柳公允所居住的府邸。
在书房中与柳公允再次会面。
裴苏直言要离开的时候,柳公允面露惊色,但没有过多挽留。
他知晓裴苏等人此次携着朝廷密令而来。
“临别之际,九牧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柳伯伯。”
裴苏拍拍手,门外的半夏缓缓走了进来,手中还环抱着一把黄铜色的古弓。
其弧度若长虹,弓身厚,两端薄,表面刻画着玄妙的纹路。
即便是一介不懂兵器的平民也会毫不怀疑,这是一柄绝对精良的好弓。
“小侯爷,这……?”
裴苏还未回答,半夏便抢先答道:
“出行并州前,殿下还特意前往青州兵冢,三指横压青州众天骄,一剑直通兵冢九重门,得了这柄威猛绝伦的神弓,欲赠与柳大人……”
等半夏把重点说完,裴苏才皱着眉头,轻喝一声:“半夏。”
随即淡笑:“柳伯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小小心意。”
柳公允神情恍惚,伸手接过了古弓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
“此弓……可有名?”
“独钧。”
裴苏笑了一下。
“若柳伯伯不喜,随意换了便是。”
“不!”柳公允看着裴苏,神情动容。
“此名甚好!我,不会辜负,小侯爷和君侯的期望……”
说到此处,柳公允似乎想起了什么,威严的面容上,眼眶微微发红。
待裴苏出去之后,柳公允手指摩挲着古弓弓身,目光看着墙壁良久,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谁也不曾知晓,这位威严的并州牧,到底有多少次在冷风如割的夜里望着独臂,默默垂泪。
……
“殿下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柳大人重新举弓吗?”
出了府邸,半夏好奇问道。
“再过不久,那达慕金鹰盛会便会在北蒙召开,晋国之中,除了柳公允,再无人能在箭术上赢过那帮蛮子。”
半夏点点头,想起了那个在中原大地都颇有盛名的那达慕金鹰盛会。
其中最具含金量的三项便是赛马射箭与摔跤。
大晋北部,是草原王庭,生活着不少游牧氏族,尤以箭术、骑马闻名天下。
近些年来,草原越发苦寒,每年寒冬牛羊马匹都要冻死大批,所以草原对大晋的骚扰越来越重。
当年天阙关一战,镇北侯仅凭十万大军便挡住了陈王的二十万铁骑,陈王不得不退回崑崙山以北,捏着鼻子承认了天子闭关,皇后娘娘佐政,而当时京城也不平静,对这位掌握重兵的异性王以安抚为主,两方算是各退一步,保留了体面。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王与朝廷已然离心,把持着北地燕朔七州,怎么能叫朝廷放心。
恰逢当年草原王庭分裂,有十七支氏族在达尔罕“巴特尔·乌力吉”的带领下定居于西北草原,号突厥,同样对大晋虎视眈眈。
于是镇北侯便依旧留守天阙关,镇守西北突厥,顺便谨防陈王暗中与北蒙草原来往。
虽然陈王与镇北侯不和,至少明面上,大晋有两位王侯镇守北部边关,草原王庭一时也不敢乱来,明面与大晋交好。
他们草原上的金鹰盛会,同样也会盛邀中原人士参与。
只不过每次的成绩,都会让晋朝上下脸面无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