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一等功臣之家!
看着那金字提名的牌匾。
武能眨了眨蒙圈的双眼,不敢相信这是我的。
他疑惑道:“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上级冷哼:“这是属于武龙的荣耀!!”
武能顿时挺起胸膛,咧嘴大笑:“我是他爹。”
“砰!”
我打开门,声音里充满寒意。
“我只有一个爹,他死了。”
武能表情一呆,脖子紧缩。
然而当他回过头时,却疯了般冲向我,张牙舞爪。
“滚开!”
我抬起手臂将他推翻在地。
屋内,刘秀梅蜷缩着哀嚎不停。
“我的腿……我的腿啊。”
“武能,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儿子居然踩断了我的骨头。”
“他还是人吗?他这个畜生。”
地上满是鲜血,刘秀梅腿骨外翻,痛得嘶哑咧嘴。
武能心疼得都要哭了,扭头恶狠狠瞪着我。
“你个小畜生,你敢对你妈动手。”
他跑到上级领导面前:“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小杂种一回到家,就打断他妈的腿,你们不管管吗?”
“得了一等功,就能随意打人了吗?”
上级早就从战友们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语气淡然:
“不好意思,这是你们的家事。”
武能攥紧拳头,气得嘴角直哆嗦:“你这是纵容,是包庇,我要投诉你。”
上级双手一摊:“请便。”
我回过头,冷眸直接锁定住武能。
好歹是上过战场的,我那凌厉的眼神,武能承受不住。
他不禁后退一步。
“小杂种,你……你想干什么?”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武能,你对我妈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老老实实进去,给我妈跪下,磕头。”
4:
武能转头就跑,色厉内荏骂了起来。
“武龙,你个王八犊子,算你狠。”
“我是管不了你,我找族长来收拾你。”
族长是位年近百岁的老人,在族里德高望重,受人敬仰。
先前我妈嫁给武能这个王八蛋,也是这老族长一手促成。
族长派人来传话,要我去祠堂接受审讯。
我将武能和刘秀梅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
战友们替我在家中,照顾母亲。
我独自扛着一等功牌匾,前往祠堂。
来到祠堂时,外边围满村里的族人。
所有人看到我的一等功牌匾,纷纷瞪大双眼,满是羡慕。
高堂上,一位长胡子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连同五位族中老人,坐在那祖宗灵牌前,怒视着我。
族长看到我手中的牌匾,挥了挥手,叫来几个后生把牌匾挂起来。
“还算是给祖宗涨脸了!”
“但是,立功就能无视族法吗?”
“听说,你打了你妈?”老族长一开口便是质问!
地板担架上,躺着大呼小叫的刘秀梅。
她撒泼打滚卖可怜:“老族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好心好意告知武龙她妈是精神病,要他懂得孝顺,好好孝敬他爹,他却踩断我的腿!”
“天哪,当兵就可以随便打人吗?立了一等功就了不起啊?”
人群中立刻传来各种议论声。
“就是,立了一等功还不是得为人民服务,说难听点就是我们的一条狗,还这么狂。”
“当儿子的打妈,啧啧啧,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不肖子孙啊!”
“……”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我觉得讽刺,为人民服务,就是一条狗?
这些人怕是忘记了往年村里被洪水淹没时。
都是他们口中当兵的前赴后继赶来救援!
“跪下!”
老族长用龙头拐杖砸地,对我命令道。
我纹丝不动:“跪什么?”
“你打你妈,违背族规,跪下,承三百竹鞭,以儆效尤。”
我冷声道:“武能既不是我亲生父亲,也没有为我和我妈付出过半点,甚至还逼疯了我妈!他的新老婆,认儿子也敢认到我的头上?”
所有人一听,面面相觑,针对我说的前两条,无人反驳。
可这第三条,村民们就嚷嚷了起来。
“武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妈明明是自己疯的,怎么是被逼疯的?”
“就是,你妈上个月还把我家狗给咬了,都没找你赔医疗费。”
“去年你妈在村道上拉屎拉尿,大家都看见了。”
“对对对……”
村民们诉说着一件件“我妈做出的疯事”。
我就这么静静看着这群人表演。
我盯着老族长:“是这样吗?”
老族长脸色一紧,眼神闪躲,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是你妈自己疯的,不是你继父逼疯的,就算你继父从小对你不好,但按照族规,你是他屋头里的儿子,他就是你爹。”
“你爹娶了新老婆,那也是你妈,你打了你妈,就是破坏族规。”
“来人,请族法!”
一名年轻人双手捧着竹鞭走到族长跟前。
族长喝道。
“跪下!”
“受族法!”
看热闹的族人和村民们也在这时激动地指着我后背。
“跪下,武龙,你个不孝子。”
“快点跪下,承受族法吧!”
“一等功了不起啊,还不是得听族长的。”
“……”
是啊,一等功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连母亲的公道都讨不回来,我再多的荣誉又能怎样。
看着这群人肮脏的嘴脸。
我一把抓住族长举起的竹鞭。
“你……你要干什么?”
族长大惊。
我呵呵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为非作歹,颠倒黑白,还想要我跪下?”
“若因为我是武家人,就要承受如此不公待遇!”
我推开族长,来到那祖宗灵牌前,竹鞭一甩。
满桌的灵牌砸落在地。
“这武家人,我不当了!”
全场,都傻眼了!
“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就自己来!”
我盯着他们,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
那是我所在军区领导的电话!
5:
黑漆漆的直升机编队漫天而来。
经过市区时引起了一番轰动。
市领导也得到相关消息,直接调动了刑警队来帮我调查。
各方记者听闻消息,也迅速赶来,要曝光村里这些人的丑事。
而我,则是站在祠堂外。
堵住了所有祠堂里看热闹起哄,污蔑我妈的族人。
他们起初不以为然。
直到看到一辆辆军车进入村子,溅起漫天尘埃。
一架架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直升机降落。
全副武装的战友们围住祠堂。
就连市里也来了负责调查案件的警车后。
他们——终于慌了!
老族长丢下拐杖走到我跟前,求情:“小龙啊,你……你这是干什么?”
“说到底这都是家事,家事关起门来咱们自己处理不就好了,你找这么多人来,不是看笑话吗?”
我冷笑:“这都是你自找的!”
战友们冲进祠堂里,率先将刘秀梅与武能控制起来。
有几个村民惊慌失措,想趁机逃跑,也被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我的冷漠和果断吓破胆,一个个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最先求饶的,是刘秀梅。
“武龙,我不是你妈,我承认我不是你妈了,你放过我吧!我是无辜的。”
“无辜?”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我妈活该!”
继父左右手反抗,冲着几个战友吼道:“放开我,我是武龙他爹!”
“武龙,你个小兔崽子。”
“几年不打你,你皮又痒了是吗?”
是啊。
十年了。
十年以前,就连去当兵的前一夜,他都是在打我!
喝醉酒用瓶子在我脑门上开了花,鲜血流了一地。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小畜生,小杂种。
当初他要不是生不出孩子,也不会答应族长娶我妈。
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把气全撒在我娘俩身上。
我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这一耳光,我等了很久很久!
这一耳光,是为我和我妈所受到的欺辱而打!
“啪!”
武能满口流血,两排牙齿掉了个精光,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而我的余光,只是撇了一眼刘秀梅。
她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指着武能对我说。
“武龙,我说,我全都说,都是因为你盖了新房子,你爸想卖了换钱去城里住。”
“结果你妈不肯,还撞见我和你爸的事。”
“你爸为了解决麻烦,就把你妈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住大房子,我错了。”
“你饶了我吧!”
6:
被刘秀梅出卖,武能顿时狂怒,嘴里喷着腥红的唾沫性子,冲上前死死抓住她的头发。
“啊……”
刘秀梅惨叫连连,恐惧地盯着武能那扭曲的嘴脸。
“你个贱人,你敢污蔑我,分明是你想霸占新房,才来勾引我。”
“现在还反咬我一口,当初把吴翠花送进精神病院的办法还是你想出来的,你好意思说这种话吗?”
“敢出卖我,我也让你不得好死。”
武能一拳砸到了刘秀梅的脸上。
战友们冲上来又将他按在地上,死死镇压。
刘秀梅像条狗爬到我跟前,鼻涕混杂着眼泪,表情令人作呕。
“武龙啊,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我把化妆品还给你妈,什么都还给你妈,我不要了,都不要了。”
“我错了。”
我低头俯视她,眼里没有半点同情。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些东西,本就属于我妈,你还回来,就可以赎罪了吗?那我妈受到的那些伤害谁来弥补?”
“你看见她在精神病院遭受到的折磨了吗?”
“我妈所承受到的痛苦,你们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偿还,我要你们两个,生不如死。”
我知道,也许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会让我受到严重的处分。
但有些事情,如果我不去做,那又有谁来做?
当儿子,连母亲受到的委屈都不能讨一分公道回来。
没办法给母亲出了这口恶气,那才是真正的——不孝顺!
我抓着刘秀梅的头发,将她拖向祠堂旁的公共厕所。
农村的厕所还是以前的那种老旱厕。
坑深三米多高,堆满恶臭的排泄物。
刘秀梅吓得连连大叫:“不要,不要啊。”
“啊啊啊啊啊!”
“哗啦!”
是的。
我将她丢进了旱厕里。
伴随着沉闷的声音。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面无表情,盯着在粪坑中挣扎呕吐的刘秀梅。
“你不是说我妈在大街上拉屎拉尿,甚至还有人说我妈吃屎,那你,也学着吃一会儿吧!”
天作孽,由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给我盯着她,不在里面呆满二十四小时,不准让她出来!”
收拾完刘秀梅,我扭头看向武能,他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武能这下终于意识到,我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他欺辱的小杂种了。
“武龙,武龙,我是你爹啊,我是你继父啊,我们……而且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啊,我是你亲生父亲的堂哥,你忘记了吗?”
我没说话,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7:
我要他回去,跪下给我母亲认错!
可他忽然挣扎起来,对着那些记者大喊道。
“快来看看啊,当兵的打人了!”
“犯法啊,这是犯法啊。”
“你们都不管管的吗?”
“快点把这一幕拍下来,都是流量啊,泼天的流量你们不接住吗?”
有些记者听到这话,将镜头对准我。
我脱下了军装。
背部触目惊心的一道道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所有记者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这是多少伤疤啊。”
“看,还有弹痕。”
我提着武能,正大光明走到那些镜头前。
扛着摄像机的大哥往后退了一步。
我对他说:“不用害怕。”
我转过身,将背部伤疤彻底暴露在镜头前。
“后背的伤疤,是我小时候,继父每次喝醉酒打我时留下来的。”
“我记不清,被他打了多少次。”
听到这话,所有记者义愤填膺。
“家暴,这是违法的啊。”
“天哪,这家伙到底是有没良心,才下得了如此毒手。”
“从小就挨打吗?”
我点点头:“可是你们知道吗,我母亲被他打的次数更多!”
“如果当儿子的,连老妈都保护不了,都不能为她讨回公道,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低头死死盯着武能,他被我展现出来的气势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我对着镜头,继续说道: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想替母亲报仇的儿子。”
我指着武能:“他!为了霸占我的新房子,和他的情人双宿双飞,于是把我妈关进了精神病院!”
“我找到我妈时,她浑身沾满屎尿,被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试问你们,也是当子女的,若是你们的母亲遭受如此虐待。”
“你们忍得了吗?”
所有记者沉默下来,但眼神中所透露出的怒火,足以说明答案。
我对着镜头,最后喊道:“我为人子,为国兵!”
“若生母都护不住,谈什么保家卫国。”
说完这番话,我提着武能,朝家走去。
而身后,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8:
推开门,沙发上的母亲蜷缩着身子
即便昏睡也时不时地颤抖着身躯。
那是遭受到极度折磨后留下的心理阴影,直接作用在了肉体上。
母亲眼角多了皱纹。
额头也多了许多伤疤,指甲黝黑黝黑,还凝固些许血迹。
守着母亲的战友们在看到我提着武能归来。
全都沉默不语地走出去,守着外边,不让任何人进来。
我将他摔在母亲身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妈!”
武能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也是我老婆。”
“呵呵。”
我讽刺道:“不,你配吗?”
“从我母亲嫁给你那天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天天打我们娘俩。”
“还偷我妈做裁缝赚来的外块去赌。”
“甚至把我妈关进精神病院!”
武能越听,身子就颤抖得越厉害。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继父啊,族谱上,你是我屋头的,你可不能对我动手啊。”
武能被我的凶狠的目光吓到,对着沙发上的母亲连连喊道:
“翠花,对不起,我错了,翠花!”
“你醒醒啊,你儿子要打我嘞,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弄我啊。”
“翠花。”
母亲,还是没醒来。
就算醒来,恐怕也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
我母亲受了将近二十年的羞辱,打骂,都没疯。
却在我功成名就即将归来敬孝时。
被武能送进精神病院折磨成了精神失常。
我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吼,按住他的脑袋,往地下一砸!
“给我磕头道歉!”
“狠狠地磕!”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我都用尽了全力。
我不知道我按了他多少下。
只记得,时间从白天到了黄昏,又到了黑夜。
满天星光,寂寥悲凉。
等我回过神来时,救护车,将武能抬上了担架。
他浑身血肉模糊,还能见到外露的白骨!
市领导打电话来说:医院会全力救他,救好后,直接送入监狱!
很快,真相也调查出来了。
全族人之所以帮着武能隐瞒事实,也是私底下收了武能的钱!
那些钱,都是我这些年寄给我妈的。
他用这些钱,堵住村民的嘴,钩织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谎言。
企图带着他的新老婆,坐享我的一切。
我真恨,没能一枪崩了他!
但转念一想,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重重地跪在沙发前,对着昏睡的母亲,磕了一个响头。
“妈,儿子……儿子不孝!”
那一刻,母亲睁开了双眼,举起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
就像小时候我被继父打得皮开肉绽,她为我上药时的那样。
“不哭,不哭,龙娃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9:
我卖掉了农村的新房,问战友借了钱。
在市里购买了一套靠近医院的小区房。
市领导为我请了最专业的精神专家,跟踪治疗。
至于武家村,自从我的事情被记者曝光之后。
市里直接停了所有原本要援助武家村扶贫的项目。
马路不通,经常断电,就连公交车都不往这里过。
族里的老人,在这件事情过后,相继离世,遭了报应。
村里的年轻人也都在外受人白眼。
那些帮着武能的村民,该判的判,该拘的拘,没有一个逃脱法律的制裁。
得到这些消息时,我坐在母亲身边,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妈,您受的委屈,儿子都给您讨回来了。”
母亲披着毛毯,坐在轮椅上,望着远方的落日余晖。
沧桑的面庞上,勾起冬日暖阳般释然的笑容来。
她僵硬地举起手鼓掌:
“打坏人,坏人都死了,死得好。”
第二天,精神科的专家告诉我,母亲的病情开始渐渐有好转,心理阴影的影响,逐渐减小。
我看到了希望,继续每天陪伴着母亲,陪她说话,诉说着在边境杀敌的过往,还有训练生涯。
时不时的,战友们也会来看望我们,我们当着母亲的面,打篮球,唱军歌。
母亲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唱,笑得如鲜花般灿烂。
终于。
皇天不负有心人。
一年后,母亲,彻底恢复了正常!
我们带着香烛,纸钱,来到了亲生父亲的墓碑前上坟,扫墓。
母亲让我出去等等。
我退到了远处。
她坐在墓碑旁边,依靠着墓碑。
就像靠着那个生育我的男人肩膀。
她嘴巴不断蠕动,似是诉说这些年的委屈。
时而微笑,时而沉默,时而低头,时而哭泣。
这时,战友开着车找到了我。
随行而来的,是市领导和我军中的老领导。
“武龙,还有新的任务等着你!”老领导对我发出邀请。
而我,只是微微一笑,摇头。
我回绝了他的邀请,看向墓碑旁边,倚靠着墓碑渐渐安睡过去的母亲。
“不了。”
“剩下的这后半生,我只想好好陪在我妈身边尽孝。”
“老大,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了。”
老领导没说什么,拍拍我的肩膀,带人离开。
余生。
我和母亲过着安静祥和的生活。
后来我娶了一个贤惠温柔的老婆,生了一对龙凤胎。
百岁宴那天。
母亲开心地笑了很久很久,似乎再也看不到曾经那段痛苦的记忆带给她的伤痕。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