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划过纸张的温度。
阮知糯走出书房的时候，脑子依旧是晕乎乎的。
像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机里多出来的那个微信好友。
头像是纯粹的黑，昵称就是他的名字，傅寒声。
冷淡得跟他本人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却用那样近乎示弱的语气，对她说了对不起。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阮知糯的心脏直到现在还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的，怎么也安分不下来。
“我的姑奶奶，你总算出来了！”
明瑶哀怨的声音把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闺蜜瘫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半个小时早就过了！我电视剧都快追完一集了！”明瑶控诉道。
“那老狐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提什么霸王条款了？”
“没……没有。”阮知糯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薄薄的黑金卡，有些无措的递到明瑶面前。
“他给了我这个，还有……房子和股份。”
明瑶拿过卡扫了一眼，发出一声了然的“啧”。
“行啊，我哥还挺上道。”她把卡塞回阮知糯手里，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走走！逛街去！今天的主题就是，让你知道知道，这张卡到底有多好用！”
坐上前往市中心顶级商场的车，阮知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心里全是汗。
钱包里的那张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瑶瑶，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她小声说，“我住在他家，已经很麻烦他了，怎么还能花他这么多钱。”
正在开车的明瑶闻言，恨铁不成钢的扭头看着她。
“阮知糯同志，请你端正你的思想态度！你现在是在工作，懂吗？”
“啊？工作？”阮知糯懵了。
“对！工作！”明瑶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以为你做的饭是白吃的吗？傅寒声那种资本家，吃你一顿饭，就得付出金钱代价！这是等价交换！”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他挣的钱，你，我，我们全家，不，一个市的人一起花，花到下辈子都花不完。你给他省钱，是想让他把钱留给谁？”
阮知糯被她这套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明瑶凑近了，表情严肃的说：“当好傅太太，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
“花钱，是一门学问，是维持你傅太太身份体面的必要技能！
你想想，你要是连钱都不会花，出门一身淘宝爆款，被外人看出来你不是这个圈子的，到时候丢的是谁的脸？
是傅家的脸！损害的是傅氏的声誉！他们为了公关这点破事要花的钱，比给你买衣服的钱多多了！你这是在帮他省钱，懂不懂？”
一通连珠炮似的话，直接把阮知糯砸懵了。
她呆呆的消化着闺蜜的话，脑子里那根单纯的弦被拨动了。
原来，花钱不是占便宜，而是工作的一部分？
是为了维护傅家的声誉？是为了帮他省下更多的公关费？
逻辑，好像……是通的。
看着阮知糯脸上那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瑶就知道，这事成了。
阮知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握紧了小拳头，眼神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学好怎么花钱的！”
看到她这副要把花钱当成考研来对待的架势，明瑶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她这个傻闺蜜，真是可爱到犯规。
……
京城最顶级的奢侈品商场，装修得如同艺术宫殿。
这里没有喧闹的人潮，只有穿着得体的客人和笑容可掬的店员，空气里都飘浮着金钱的芬芳。
阮知糯跟在明瑶身后，像个刚进景区的观光客，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当她们踏入一家顶级奢侈品牌的女装店时，阮知糯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住了。
店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墙上挂着的衣服，每一件都像艺术品，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矜贵的光泽。
她偷偷瞥了一眼离她最近的一条连衣裙的价签。
后面那一长串的零，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件衣服，够她累死累活一整年了。
她的局促不安，立刻被身边的明瑶察觉。
她翻了个白眼，轻轻拍了阮知糯的后脑勺一下。
店长满脸微笑的迎上来：“明小姐，您来了。今天想看点什么？我们刚到了几个系列的新款。”
明瑶甚至都懒得自己动手，只是环顾一圈，用指尖轻点了几个方向。
“这个系列，还有那边那个系列，所有适合她尺码的新款，全都包起来送到御水湾。”
那语气，淡定得就像在菜市场说“这几颗白菜我全要了”。
店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无比热情的笑容，立刻招呼所有店员行动起来。
那阵仗，恨不得把整个店铺都搬空。
阮知糯被这架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十几个印着品牌LOGO的巨大购物袋就堆在了她们面前。
明瑶看都不看，只是从阮知糯的钱包里抽出那张黑卡，递给阮知糯，然后朝收银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去，完成你今天的工作任务。”
在明瑶鼓励的眼神和店员们众星捧月般的恭敬簇拥下，阮知糯像个提线木偶，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了收银台前。
她把卡递过去的时候，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直跳。
店长的手很稳，接过卡，在机器上轻轻一刷。
“请输入密码。”
阮知糯一愣，密码？傅寒声没说啊。
她对店员说了句稍等一下，连忙掏出手机，准备给傅寒声发微信。
结果一打开屏幕，就看到一条未读消息。
【傅寒声：卡的密码是你生日，021023】
简短的一行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涟漪。
她的生日……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生日？
而且……还用她的生日做了密码？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顺着血液涌遍全身，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在店员善意的等待中，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在密码器上，按下了那六个烂熟于心的数字。
“嘀”的一声，交易成功。
几十万，就这么花出去了。
没有想象中的心疼，也没有负罪感。
只有一种很奇妙的、不真实的爽快感。
以及一种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心慌意乱。
原来，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阮知糯的职业消费培训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明瑶的强势带动下，她从一开始的束手束脚，到后来的逐渐麻木。
再到最后，她甚至能主动走进一家店，指着一个自己觉得好看的包，小声问：“这个……也包起来？”
当两人终于提着大包小包，坐在顶层咖啡厅休息时，阮知糯看着对面堆成小山的购物袋，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怎么样？傅太太的第一天班，上得还习惯吗？”明瑶翘着二郎腿，姿态优雅的搅动着咖啡。
“习惯了……”阮知糯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前的草莓蛋糕，含糊不清的说，“就是有点累。”
主要是心累。
她感觉自己今天一天签的字，比过去一年都多。
看着她那副吃得像只小仓鼠的可爱模样，明瑶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才哪到哪儿啊。”
休息够了，两人继续工作。
在路过一家西装高定店时，阮知糯的脚步却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和傅寒声的书房很像。
简约，冷淡，充满了高级的质感。
橱窗里，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模特。
剪裁利落，质感高级。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傅寒声。
那个男人，好像经常穿着这种颜色和款式的西装，一丝不苟，清冷又禁欲。
“怎么，想进去看看？”明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
阮知糯的脸颊一热，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嘴上说着不要，脚却像生了根一样，黏在原地挪不动。
她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明瑶帮了她这么多，她应该给她买件礼物。
还有傅寒声……
虽然是协议婚姻，但他确实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而且……他还给了自己这么多工作经费。
于情于理，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对，这叫礼尚往来。
虽然是用他的钱。
但也算是……了解老板的喜好，更好的完成傅太太这份工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合理解释。
没错，就是这样！这是为了工作！
她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这家店。
“瑶瑶，你不是说想买个新卡包吗？我们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