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的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沈靳尧难得地没有早起，而是侧身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温若桃。她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正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从衣柜最里层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盒子里躺着两条精心定制的手链，铂金链身上细密地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中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下方刻着”五周年”的字样。这是他在一个月前就订制的，特意选了温若桃最喜欢的简约款式。
“在看什么？”温若桃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从身后抱住他。
沈靳尧将礼盒递到她面前：”纪念日快乐。”
温若桃打开盒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漂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一个月前。”他轻轻为她戴上属于她的那条手链，”今天我们都请了一天假，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驶向城郊的海边时，温若桃一直兴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沈靳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放在后座的那束香槟玫瑰，还有那个精心包装的蛋糕盒，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这家海景民宿，特意选了他们蜜月时住过的同款房型。民宿老板还记得他们，热情地迎出来：”沈先生，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推开房门，温若桃惊喜地轻呼出声。房间里洒满玫瑰花瓣，落地窗外就是无垠的大海，阳台上摆放着精致的下午茶点，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瓶冰镇好的香槟。
“你还记得…”温若桃转身抱住他，声音有些哽咽，”蜜月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五周年一定要再来海边。”
“我说过的话都记得。”沈靳尧轻抚她的长发。
夕阳开始西沉时，温若桃换上了沈靳尧特意为她准备的连衣裙。那是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珍珠，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站在镜前整理头发，沈靳尧走过去，将另一条手链戴在她手腕上。
“永远在一起。”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温若桃转身想要回应，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亦风？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江亦风焦急无助的声音：”桃子！我爸突然来本市看我了，我现在在车站接他，可是我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我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人生地不熟的，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帮我安排个住处？”
温若桃的脸色顿时变得为难：”现在吗？可是我今天…”
“我知道今天是你和靳尧的纪念日，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江亦风的声音带着恳求，”我爸第一次来，我不能让他觉得我在这边过得不好…”
沈靳尧站在一旁，清楚地听到了电话内容。他压下心头的不悦，轻声提议：”让他打车去酒店，现在很多酒店都支持电子身份证。或者我让秦述去接他们。”
温若桃捂住话筒，摇了摇头：”不行，他爸第一次来，不能这么怠慢。而且亦风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总是丢三落四的，让他自己处理肯定要出岔子。”
她对着电话说：”你在车站等着，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歉意地看着沈靳尧：”靳尧，对不起，我就去半天，安排好了马上就回来。亦风他爸难得来一次，我不能不管。”
沈靳尧沉默地看着她，海风从敞开的阳台门吹进来，带着咸涩的气息。他想起一个月前订下这个房间时，民宿老板笑着说：”结婚五周年啊，是要好好庆祝。我们这里看夕阳是最美的。”
“一定要去吗？”他的声音很轻。
“我很快就回来。”温若桃匆忙拿起包，”你在这里等我，最多三个小时，我保证。”
她甚至没有换下那条精心准备的裙子，就这样匆匆离开了。沈靳尧站在阳台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民宿的小径尽头。夕阳正好，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可他只觉得那光芒刺眼。
桌上的蛋糕还没有切开，香槟的瓶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他送给她的那条手链被她遗忘在了梳妆台上，在夕阳下反射着寂寞的光。
三个小时过去，海平面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噬。沈靳尧独自坐在阳台上，听着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民宿的服务生来问过两次是否需要加热晚餐，都被他婉拒了。
他给温若桃发了条信息：”安排得怎么样了？”
半小时后，收到回复：”还在找酒店，他爸爸对住宿要求比较高，再等我一会儿。”
夜色渐深，海风带着凉意。沈靳尧将阳台上的餐点搬进房间，蛋糕上的奶油已经开始微微融化。他打开礼盒，取出属于自己的那条手链，冰凉的金属在掌心渐渐被捂热。
十一点时，他又发了一条信息：”需要我去接你吗？”
这次过了很久才收到回复：”不用了，已经安顿好了，不过亦风心情不太好，我再陪他说会儿话。”
凌晨两点，海面上升起一轮明月，清冷的光辉洒满露台。沈靳尧依然坐在那里，手中的手链已经被攥得温热。他想起五年前的今天，他们在亲友的祝福下交换戒指时，温若桃哭着说：”这辈子都要和你一起看每一次日出日落。”
现在，日出即将来临，而他却独自一人。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温若桃发来的消息：”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他爸爸一直在抱怨亦风没出息，我得陪着劝劝。明天一定补偿你。”
沈靳尧没有回复。他慢慢打开蛋糕盒子，里面的奶油已经完全塌陷，写着”五周年快乐”的巧克力牌歪倒在一边。他拿起叉子，尝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天边开始泛白，第一缕曙光从海平面升起，将房间渐渐照亮。沈靳尧站起身，将那条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手链放回礼盒中。
阳台的桌子上，香槟依然没有开启，玫瑰开始凋零。潮水退去，在沙滩上留下一道道凌乱的痕迹，就像这个夜晚，在他的心里划下了深深的沟壑。
温若桃推门进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她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裙摆沾着灰尘，头发也有些凌乱。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她轻声说，目光扫过原封未动的蛋糕和香槟，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
沈靳尧平静地看着她，将那个深蓝色的礼盒推到她面前：”纪念日快乐。”
温若桃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并排放着的两条手链，愣了一下：”你…没有戴吗？”
海风吹动窗帘，送来远方海鸥的鸣叫。沈靳尧转身面向大海，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潮声淹没：
“过了昨天，就已经不是纪念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