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猞猁体型堪比半大猎犬,但更加精悍矫健。灰褐色的皮毛带着黑色斑点,如同完美的迷彩,几乎与周围枯槁的林木融为一体。它们耳朵尖上那撮标志性的黑色耸毛直立着,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嗜血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秦大山——这个闯入它们领地并携带着“食物”的两脚兽。
秦大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猞猁,这可是比狼更危险、更狡诈的独行猎手!它们动作敏捷如电,善于潜伏偷袭,爪牙锋利无比,能轻易撕开猎物的喉咙。一对一,手持猎枪的猎人尚且要小心应对,更何况现在是两只!而且距离如此之近!
他刚才全身心都沉浸在捕获紫貂的喜悦中,竟一时疏忽了对周围环境的绝对警惕!
“呜——嗷!” 左侧那只体型稍大的猞猁似乎是个头领,它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更具威胁性的低吼,后腿肌肉绷紧,显然即将发起攻击。另一只则悄无声息地向侧翼移动,试图形成夹击之势。
不能等它们先动手!
秦大山几乎是凭借本能,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决断!他猛地抬起手中的水连珠步枪,根本来不及仔细瞄准,对着那只作势欲扑的头领猞猁大致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寂静的原始林中炸响,震耳欲聋!
这一枪仓促而发,并未能击中猞猁的要害,子弹擦着它的前腿掠过,带走了一撮皮毛,留下了一道血痕!
“嗷!” 受伤的猞猁发出一声痛楚而暴怒的尖叫,攻击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但它眼中的凶光更盛!
而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另一只负责侧翼包抄的猞猁,如同鬼魅般从一棵树后猛地窜出,快如离弦之箭,直扑秦大山的侧面!那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目标直指他的脖颈!
太快了!
秦大山甚至来不及再次拉动枪栓!他只能凭借千钧一发的反应,将沉重的步枪猛地向侧面一抡,当作铁棍狠狠砸去!
“嘭!” 枪托砸在了猞猁的肩胛部位,将其砸得一个趔趄,扑击的方向偏了几分。但猞猁的爪子还是擦过了他的左臂!
“刺啦——” 厚实的棉袄袖子如同纸糊般被撕裂,鲜血瞬间涌出,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秦大山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后退,背靠住了一棵大树,防止腹背受敌。他顾不上查看伤势,右手飞快地再次拉动枪栓,“咔嚓”一声,将下一发子弹推上膛!
而那只被他砸开的猞猁落地后一个翻滚,毫不停歇,再次龇牙低吼着逼近。那只受伤的头领猞猁也重新调整好姿态,两只野兽一左一右,将他死死堵在树前,黄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残忍和耐心。它们知道,这个两脚兽手里的铁棍会喷火,很危险,但它们更知道,他已经是困兽之斗!
冷汗顺着秦大山的额角滑落。他呼吸急促,大脑飞速运转。两只猞猁配合默契,攻击迅猛,他最多只有再开一枪的机会,如果不能解决掉一只,或者震慑住它们,今天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他目光扫过两只猞猁,瞬间做出了判断——先打那只没受伤的!受伤的头领行动或许会受些影响,而这只完好的猞猁威胁更大!
他枪口猛地转向右侧那只完好的猞猁!而就在他转动枪口的瞬间,那只受伤的头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竟不顾腿伤,再次率先发动了佯攻,吸引他的注意力!
好狡猾的畜生!
秦大山心念电转,他知道这是头领的诡计,如果他调转枪口,右侧那只完好的猞猁就会趁机给他致命一击!
不能上当!
他心一横,枪口依旧死死锁定右侧那只完好的猞猁,对左侧扑来的头领不管不顾,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枪上!同时,他左臂受伤的手猛地向腰后摸去——那里别着那把从混混手里缴获的匕首!
“砰!”
第二声枪响了!这一次,他稳住了心神,瞄准了右侧猞猁的胸口!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那只猞猁的前胸!巨大的动能带着它向后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从弹孔汩汩流出,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时刻,左侧那只受伤的头领猞猁也已经扑到了近前!腥风扑面,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爪子距离他的面门不足一尺!
“去你妈的!” 秦大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一直藏在腰后的左手猛地挥出!手中紧握的匕首带着他全部的力气和求生的意志,自下而上,狠狠地捅向了猞猁相对柔软的腹部!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匕首整个没入了猞猁的腹部,直至刀柄!
“嗷呜——!!!”
头领猞猁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扑击的力量带着秦大山一起摔倒在地。剧痛让它疯狂地扭动、撕咬,爪子在他胸前、肩膀上乱抓,棉袄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留下道道血痕。
秦大山死死握住匕首柄,用尽全身力气扭动、搅动!同时右臂弯曲,用手肘死死抵住猞猁的下颚,不让它的利齿咬到自己的喉咙!
人与兽在冰冷的雪地上翻滚、搏命!鲜血染红了白雪,嘶吼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场面血腥而惨烈。
猞猁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使内脏被重创,依旧疯狂挣扎。秦大山能感觉到温热的兽血浸透了自己的棉衣,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快速流失。左臂的伤口剧痛,胸前背后火辣辣一片。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
他猛地松开匕首,右手闪电般抽出,摸向了刚才掉落在地的步枪!也顾不上什么姿势,凭着感觉将枪口抵近还在疯狂扭动的猞猁的头颅!
“砰!!”
第三声枪响,几乎是顶着脑袋开枪!
猞猁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秦大山一脸一身!那疯狂挣扎的躯体猛地一僵,最终彻底软了下来,压在他身上,不再动弹。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秦大山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压着猞猁尚且温热的尸体,浑身剧痛,脱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艰难地推开猞猁的尸体,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劫后余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伤口很深,鲜血还在流淌。胸前、肩膀多处抓伤,火辣辣地疼。棉衣几乎被撕烂,浑身沾满了猞猁和自己的鲜血,狼狈不堪。
但他活下来了!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贴身藏好的紫貂,万幸,没有在搏斗中损坏。然后,他看向那两只猞猁的尸体。尤其是那只头领,体型巨大,皮毛虽然被血污沾染,但依旧能看出其厚实和光泽。猞猁皮也是相当值钱的皮子,这两张皮,加上紫貂皮,他这趟虽然凶险,但收获堪称巨大!
他不敢在此久留。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来其他掠食者。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离开这里。
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勉强包扎住左臂最深的伤口。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迅速将两只猞猁的皮剥了下来,也顾不上精细处理,连同紫貂皮一起,用油布和麻袋紧紧包裹好。那杆救了他命的水连珠步枪,更是紧紧抓在手中。
当他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是伤的身体,背着沉重的收获,踉踉跄跄地走出“鬼见愁”密林,看到远处屯子依稀的轮廓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一轮冷月挂在天空,清辉洒在雪地上,映照着他如同血人般的身影。
这一次,他是真正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而他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片养育人的大山,也同样危机四伏。想要从中获取财富,就必须时刻保持敬畏,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他终于推开自家栅栏门,那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样子,把正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曹汝梅和听到动静出来的婉如吓得魂飞魄散。
“大山!”
“爸!”
母女俩的惊呼声,划破了屯子寂静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