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的尸首被抬回屯子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硕大的体型、狰狞的獠牙，让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叹。王老耿屯长亲自带人剥皮卸肉，狼皮完整地剥下来，竟有近两米长。
“好家伙！这狼皮油光水滑的，肯定能卖上好价钱！”老屯长爱不释手地摸着狼皮，”尹仲啊，这张皮子少说能卖七八十块！”
王尹仲却显得很平静。他让铁柱把狼肉分给屯里人家，自己则小心地把狼皮晾晒起来。经过几天的阴干处理，狼皮变得柔软而有光泽，确实是一等的好货。
这天一大早，王尹仲带着这张狼皮，还有这些天积攒的松鼠皮、野兔皮，准备去公社供销社的收购站。铁柱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
“仲哥，我听说收购站那个刘眼镜跟吕大牛是表亲，”铁柱边走边提醒，”怕是会刁难咱们。”
王尹仲冷笑：”正好试试他们的深浅。”
公社供销社的门面不大，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方圆几十里最气派的建筑了。收购站在后院，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正是收购员刘成。
“刘员，卖货。”王尹仲把包袱放在柜台上。
刘成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打开包袱。当看到那张完整的狼皮时，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狼皮一张，”他拎起来随便看了看，”毛色还行，就是有几个枪眼…五十块。”
铁柱一听就急了：”啥？五十块？这品相起码值八十！”
刘成把眼镜往下一拉，翻着白眼：”你懂还是我懂？这皮子硝制得不行，毛针都塌了。爱卖不卖！”
王尹仲按住要发作的铁柱，平静地说：”刘员，这狼皮一没破洞二没掉毛，枪眼都在边缘，不影响整体。按收购价，至少七十。”
“七十？”刘成嗤笑，”你当这是金叶子呢？最多五十五。”
这时，王尹仲注意到刘成时不时往门口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他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吕大牛在背后搞鬼。
“既然刘员做不了主，”王尹仲慢条斯理地开始打包，”那我们找能做主的人谈。”
“你什么意思？”刘成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收购站门口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常跑山货的商人。
“好皮子！”那商人一眼就相中了狼皮，”这位兄弟，这皮子能不能让我看看？”
王尹仲大方地把狼皮递过去。商人仔细检查着皮毛，越看越满意：”完整无缺，毛色油亮，是上等货。兄弟，开个价？”
刘成急了：”哎哎哎！这是供销社的地盘，不准私相授受！”
商人显然不吃这套：”供销社收供销社的，我买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了？”他转向王尹仲，”八十，现钱，怎么样？”
围观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八十块！这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了！
刘成脸都绿了：”王尹仲！你敢私下交易，我报告公社抓你！”
王尹仲却不慌不忙：”刘员，刚才你不是说这皮子只值五十五吗？怎么，现在又值八十了？”
围观人群发出哄笑。刘成恼羞成怒：”你！你这是投机倒把！”
那商人掏出工作证：”看清楚了，我是县土产公司的采购员，正经的公对公交易，算什么投机倒把？”
他数出八张十元大钞拍在柜台上：”兄弟，这是八十，皮子我拿走了。以后有这样的好货，直接到县里找我！”
王尹仲从容地收下钱，把狼皮交给商人。临走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成一眼：”刘员，替我给吕主任带个话：山不转水转，咱们来日方长。”
刘成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出了供销社，铁柱还沉浸在兴奋中：”仲哥！八十块啊！这下可发财了！”
王尹仲却若有所思：”今天这事提醒我了，咱们不能总靠着供销社这一条路。”
他带着铁柱在公社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各个商铺。最后在一家小饭馆前停下：”走，吃点好的，我请客。”
饭馆不大，但生意不错。王尹仲特意点了两个炒菜，又要了半斤白酒。等菜的时候，他看似随意地和老板闲聊：
“老板，我看你这生意不错，猪肉都是从哪进的？”
老板是个爽快人：”供销社呗！贵得很！要是能有便宜的好肉，我肯定要啊！”
王尹仲心中一动：”野猪肉要不要？保证新鲜。”
老板眼睛一亮：”野猪肉？那敢情好！比家猪肉香多了！你有门路？”
“偶尔能打着。”王尹仲留了个活话，”什么价收？”
“看品相，”老板压低声音，”要是肥瘦好的，我按市价加一成收！”
王尹仲点点头，不再多说。吃完饭结账时，他多给了五毛钱：”老板，以后可能常来打扰。”
老板会意地笑了：”好说好说！”
回屯子的路上，王尹仲一直在盘算。铁柱忍不住问：”仲哥，咱们真要给饭馆供肉啊？”
“光靠打猎不是长久之计。”王尹仲目光深远，”我想的是更大的买卖。”
他给铁柱算了一笔账：”一张松鼠皮卖八块，但要费多少工夫？要是能把皮子直接卖到县里，少说能多卖两三块。还有野味，饭店、招待所都需要…”
铁柱听得目瞪口呆：”仲哥，你咋懂这么多？”
王尹仲笑而不答。前世积累的商业经验，在这个年代简直是降维打击。
快到屯子时，他们碰见了几个邻屯的猎户。对方主动打招呼：”尹仲兄弟，听说你今天在公社露了大脸？”
消息传得真快。王尹仲谦虚地笑笑：”运气好而已。”
“什么运气，”一个老猎户竖起大拇指，”能从刘眼镜手里把钱挣出来，是本事！以后有啥好门路，带带老哥们？”
王尹仲心中一动，这正合他意：”好说，都是吃山饭的，互相照应。”
回到王家，黄莉霞早就等在门口。看到王尹仲平安回来，她才松了口气：”听说你跟收购站的人吵起来了？”
“没事，”王尹仲把卖皮子的钱交给她，”嫂子，这钱你收着，该买什么就买。”
厚厚一沓钱让黄莉霞手都抖了：”这…这么多？”
“以后会更多。”王尹仲自信地说。
晚上，王尹仲把铁柱三人都叫到家里，开了个小会。
“从明天起，咱们得改变策略。”他在炕桌上画着示意图，”第一，好的皮货直接往县里卖。第二，野味专门供应饭店。第三…”
他顿了顿：”我想组织个狩猎队，把附近几个屯子的好猎手都联合起来。”
大壮有些担心：”仲哥，这会不会太招摇了？”
“就是要招摇。”王尹仲眼神锐利，”只有形成规模，才不怕别人卡脖子。”
他分配任务：”铁柱，你负责联系邻屯的猎户。大壮，你去打听县里的行情。狗剩，你机灵，专门跑公社，把各个饭店、单位食堂的需求摸清楚。”
三人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前景。
“还有，”王尹仲最后提醒，”最近都小心点。吕大牛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消息：供销社出了新规定，私人猎户的皮货一律要经过统一验收，价格下调两成。
“这是冲着咱们来的啊！”铁柱气得直跺脚。
王尹仲却笑了：”让他卡。等咱们的渠道建起来，求他卡他都不卡了。”
他站在院中，望着连绵的群山。这片祖辈生活的土地，即将因为他而掀起新的波澜。
山林里的宝藏，他要取。商业上的路子，他要闯。而那些挡路的绊脚石…
王尹仲握紧拳头，眼中寒光闪烁。
他会一个一个，全部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