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赵小亮独自坐在书房的地板上，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威士忌的灼烧感还残留在喉咙里，却丝毫麻痹不了心头的剧痛。陈小燕和黄小飞离开时那轻蔑的眼神，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领。醉意朦胧中，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架顶层，那里摆放着几本落满灰尘的专业书籍和一个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
那是他的专利证书副本。
赵小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取下那个文件夹。封面已经有些褪色，边缘微微卷起。他轻轻拂去灰尘，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复印的专利证书——“环保复合材料及其制备方法”，专利权人：赵小亮。
这本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成就。三年前，他在实验室里偶然发现了这种材料的制备方法，经过无数次试验和改进，终于成功申请了专利。那时陈小燕刚和他谈恋爱，总是满眼崇拜地看着他，说他是最有才华的人。
“小亮，这么重要的文件，可得好好保管。”记忆中，陈小燕温柔地接过他手中的专利证书原件，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防潮箱里，“我帮你收着吧，免得你整天丢三落四。”
那时他多么感动啊，觉得找到了一个会照顾人的好妻子。现在回想起来，陈小燕当时的眼神里，除了温柔，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一种猎人盯上猎物时的精光。
赵小亮的手开始发抖，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冲向卧室，打开衣柜最里面的那个抽屉。陈小燕一直把这个抽屉锁着，说是放她的私人物品，他从未想过要打开。
现在，这个抽屉的锁已经被破坏了——是前几天他找存折时撬开的。
赵小亮疯狂地翻找着抽屉里的东西，化妆品、首饰、日记本…没有，都没有那个熟悉的防潮箱。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冷汗浸湿了后背。转身冲回书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搜寻。书桌的每一个抽屉都被拉出来，文件散落一地；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被抽出来抖动，希望能找到夹在其中的文件；甚至连墙角的储物箱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有。
那个装着专利证书原件的防潮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小亮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比起失去一百二十万，此刻的恐慌更甚。那笔钱固然重要，但专利是他的立身之本，是他职业生涯的基石，更是他未来发展的希望。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陈小燕曾经看似无意地问过他：“小亮，你这个专利要是转让的话，能值多少钱？”
当时他正专注于一个新项目，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非卖品，我还要靠它创业呢。”
陈小燕当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现在想来，那笑容里分明藏着别有用心。
赵小亮发疯似的继续翻找，这次他不再局限于书房，而是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客厅的电视柜，阳台的储物间，厨房的吊柜…任何一个可能存放文件的地方都不放过。
在翻找陈小燕的梳妆台时，他的手指突然触到一个硬物。那是一个隐藏在镜子后面的暗格，若不是他用力过猛把镜子推歪了，根本不会发现。
赵小亮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里面放着几本存折，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账户，还有一沓汇款单。他颤抖着手翻开那些存折，上面的余额数字让他眼前发黑——加起来足足有八十多万。
而这些存折的开户人，全都是陈小燕。
所以，她并不是没有钱。在爷爷重病需要手术费时，在爷爷低声下气向她求助时，她账户里明明有这么多钱，却一分都不肯拿出来。
赵小亮死死攥着那些存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专利文件的下落。他继续翻找暗格，终于在最低下发现了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着“梅华科技”，联系人竟然是孙大明。赵小亮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是本地一家颇有名气的科技公司，主营环保材料。三个月前，这家公司曾派人联系过他，表示想要购买他的专利，被他婉拒了。
为什么陈小燕会有孙大明的名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赵小亮脑海中形成，让他不寒而栗。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书房，在满地狼藉中找到手机，拨通了周小波的电话。
“小波，”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帮我查一下，梅华科技最近有没有注册新的专利，或者…有没有推出什么新产品。”
电话那头的周小波沉默了片刻：“你怀疑…”
“我怀疑陈小燕把我的专利卖给了梅华科技。”
挂断电话后，赵小亮独自坐在黑暗中，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想起研发这个专利时的日日夜夜，那些在实验室通宵达旦的日子，那些反复失败又重新开始的坚持。这个专利不仅凝聚着他的心血，更承载着他对未来的全部规划。
而现在，很可能已经被他最信任的人偷偷卖掉了。
赵小亮缓缓抬起手，看着手中那份专利证书的副本。纸张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突然用力将证书揉成一团，想要撕碎，最终却还是松开了手。纸张缓缓展开，皱褶纵横，就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夜更深了，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赵小亮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昨夜的醉意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小心地抚平专利证书上的褶皱，将它重新放回文件夹里。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进行某个庄严的仪式。
然后他站起身，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一本本书被重新放回书架，一份份文件被整理归类，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冷静。
当书房恢复原状时，天已经大亮了。赵小亮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曾经充满梦想的地方。书架上那些专业书籍，墙上挂着的获奖证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的执着与热爱。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拿起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轻轻摩挲着封面。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熟悉。
“等着吧，”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该是我的，我一定会拿回来。”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一刻，他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一夜之间，那个温和善良的赵小亮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