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邓虎英穿着中衣,披件外袍,斜靠在床上,拿起枕边的兵书翻阅。
“小姐还不睡?”春华给小姐裹了裹松开的外袍。
“我还有一会儿,你下去吧!”邓虎英道。
“是!”春华往香炉里添加安神香,默默退出去。
深秋的京城,更深露重,没一会儿便觉手冰冷。
邓虎英放下书,缩进被窝里,这个时候的北境更甚,早晚得穿寒衣才行。
慢慢闭上眼,若有若无闻到熟悉的气息。
睁开眼,枕边还有一个枕头和被褥,上面残留着贺胜霆的味道。
呆呆愣了一会儿,将枕头、被褥裹成一团,扔到床下。
再合上眼,很快进入睡眠。
“咦,你是谁?你坐这里做什么?”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问轮椅上的小皇子。
“走开!要你管!丑八怪!”小皇子脾气很坏。
画面一转,是小丫头推着轮椅沿着游廊转悠。
“阿策哥哥,你看湖边好玩吧?景色多美!你就得多出来走走!
我们放风筝,你拿着风筝,我牵着线跑,我喊放,你就把风筝放了!”
“好!”坏脾气的小皇子听话道。
“咯咯咯,阿策哥哥,你看风筝飞的多高!给你,你来放!”小丫头将风筝轴塞给小皇子。
小皇子拿着风筝线轴,看着天上的风筝飘摇,小心的收线、放线。
画面再转,小丫头坐在马车上,两眼泪汪汪。
“阿策哥哥,阿英随爹娘去边关,不能陪你玩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的腿好好医治,会好起来的!等我回来,我们还去放风筝!”
“好!我等你!咱们击掌为盟!”小皇子不舍道。
俩人认真击掌。
马车渐行渐远,只余小皇子在原地,孤零零坐着轮椅,画面渐渐模糊。
“小姐、小姐!”春华轻声呼唤。
“唔!”邓虎英睁眼,脑子里还残留着梦境,阿策哥哥声犹在耳。
六岁离开京城,再回来忙着婚嫁,早忘了幼年时的约定。
不是这一梦,她压根没想起来。
刚回京,随母进宫谢恩,远远见到过萧策,没坐轮椅。
矜贵、俊美,一身贵气,不仔细看,发觉不了腿脚有恙。
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什么都不懂,生疏许多。
再加上避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没有咋咋呼呼上前喊阿策哥哥。
婚后再没进过宫,专心与贺胜霆过日子。
偶尔听到传闻,宁王原本好转的腿疾又犯了,走路越发跛了。
帝后愁的不行,发榜召集民间神医医治,始终收效甚微。
皇帝驾崩,宁王的同胞弟弟十一皇子继位,宁王掌管刑狱,多年不成婚。
“小姐、小姐!”春华见邓虎英两眼怔怔,似乎在走神。
“嗯?”邓虎英看向春华,“今儿想睡个懒觉!”
“不行,小姐!巳时进宫见太后!”春华低声道。
“啊?”邓虎英翻身坐起,咋把这事儿给忘了!
太后巳时见,这边得辰时初出发,进宫递牌子候着。
加上洗漱、用膳,卯时初自己得起床。
外面天色蒙蒙亮,春歌端着热水进来。
地上的被褥和枕头已被春华收走,不用小姐交待,她知晓这些不能再出现在小姐面前。
简单用过早膳出门。
路边的花草上一层寒霜,微风拂面,如寒针扎人,鼻腔里呼出一股白气。
“春雷呢?催催他,寒衣尽快收齐,给北境送去!只怕那边第一场雪来了!
守门的侍卫夜里再加一碗红糖姜水御寒!”邓虎英披着薄披风,跺了跺脚,薄底鞋已穿不住。
“是!”春华应道。
马车驶出巷子,就被人拦住。
“虎英!”贺胜霆拽住缰绳。
“贺将军,何事?”邓虎英不悦地拧眉,并未掀开车帘。
“我来取我的衣物!门口几时安排的侍卫?竟阻拦我进去!”贺胜霆质问。
“贺将军,真是好笑!是你们看不上那些衣物,前日全送去死当!找我要什么?”邓虎英冷嗤。
“虎英,能不能别闹了?我被贬了,气温骤降,现置办花费不小!
你也知道,我负担不小,那些旧物你留着也无用。
你不可能一件御寒之物都没留!我取几件应急!”贺胜霆理所当然道。
“贺将军,你我已是陌路,凭啥还要跟你授受不亲?你的礼义廉耻呢?”邓虎英反唇相讥。
“虎英,你又何必呢?若你不闹,咱们何至于此?我被贬了,你能落得什么好?
走,回去,跟侍卫说一声,放我进去!”说着便牵着马往回掉头。
“贺胜霆!放肆!”邓虎英掀开车帘。
“你当街拦截马车,意图抢劫,信不信本小姐送你见官?”
“虎英!你还要怎么闹?闹得我官也丢了,连我的御寒之物也不给!就没见过你这么狠毒的女人!”贺胜霆不敢置信。
“滚!别拦着本小姐,耽误太后召见,你担得起这个责任?”邓虎英忍着恶气道。
“你、你如此盛装,是要去私会哪个野男人?”贺胜霆看着华美的邓虎英,一时失了神。
自己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认清现实,和离不过是吓唬吓唬她。
和离不过两日,就花枝招展的出去,就这么着急找男人?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那几个狐媚子?让开!”邓虎英喝道。
“虎英,你认个错,我就不计较那些了!曼娘我可以不扶正,你还是正妻!你别闹好不好?”贺胜霆软下语气。
这么漂亮的妻子,有钱有貌,一大家子还指着她来养呢!
还需要一大笔钱,去打通关节,运作运作,到边关转一圈,捞个军功,官复原职!
服个软也没啥!
“啪!”邓虎英劈手夺过马夫鞭子,抽下来。
“嘶!邓虎英,你疯了!”贺胜霆不防,衣袍破了,留下一道鞭痕。
“贺胜霆,本小姐郑重警告你,圣上赐婚宁王,你若再敢骚扰!就不是贬官!而是进大牢!”
“不可能!”贺胜霆眼睛瞪老大,“你不能生育,宁王凭啥娶你?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昨日听到传闻,他没当真,宁王多尊贵,怎么看上不孕的她?
“哼!愚蠢!”邓虎英驾着马车,鞭子一抽,马儿哒哒哒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