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就要追认烈士!我就是烈士子女,凭什么没有抚恤金?你们是不是联起手来欺负我们李家孤儿寡母,连组织上发放的抚恤金都敢侵占!”
“好大的胆子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到时候看你有几个脑袋够枪毙的!”
李平安咄咄逼人,毫不畏惧,这件事情他本身就占着理,就算闹到厂领导那里也不害怕。
他深知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老油条,不来点硬的,对方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
果然,孙大强一听到要枪毙,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立刻换上一副和缓的语气,软声劝道:“哎哟我的李平安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咱们都是工人同志,有事好商量…”
见李平安仍冷着脸不为所动,他赶紧起身拉了张椅子过来,连连安抚道:“你别急,厂里是讲规章制度的地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要不你先坐坐,消消气,我现在就帮你找人问问,这样总行吧?”
李平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双臂抱胸,翘起了二郎腿。
“找!给我好好地找,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谁也别想走!”
孙大强眼看糊弄不过去,忽然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哟!你看我这记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儿!“
他转身在档案柜里胡乱翻找一阵,忽然又”砰”的一声把柜门关上。
转而对李平安赔着笑说:“你父亲李卫国是有笔抚恤金还没下来!唉,你看我忙的,差点给搞忘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但是单据估计还在上面审批没下来呢!一时半会估计也办不下来。”
“你别急,我帮你再催催、催催哈!”
李平安见他这番改口非常生硬,心里更加确定其中必定有鬼,而且说不定还牵扯到厂里其他干部!
今天要不是在自己的威压下,他见被点破以后又慌忙改口,说不定就被他给糊弄过去!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拖延,甚至拖到最后想吞了这笔钱!
李平安见对方已经松口,知道再纠缠也问不出什么,这才语气缓和道:”那就麻烦孙主任多上心了!”
“这笔钱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厂里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流程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孙大强连连点头,额角隐隐冒汗。
李平安离开办公楼,走在厂区里,心中暗自思索起来,会是谁在背后搞鬼?
二叔?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迅速否定。
二叔李卫民虽然心眼确实坏,但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贪污抚恤金这种特殊款项。
他们一家老小都是小老百姓,最多只敢窝里横,盘算着他那个工位。
再说他不在机械厂工作,手伸不进财务科,就算想算计也算计不到。
去派出所报案?
现在空口无凭,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对方一句流程没走完就能搪塞过去,不仅钱拿不到,说不定他还会被反咬一口诬告。
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
李平安想起孙大强身后那个档案柜,刚才他慌乱翻找时,似乎看到了什么,才突然把柜门关上。
那里肯定有抚恤金发放的相关记录和账本!
看来这个孙大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事只能靠自己亲自去查个明白了!
正当李平安在心里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刚走到厂区主干道时,就听见几声欢快的呼喊。
他循声望去,只见陈蓓蕾、刘建军和孙晓芳三人正兴高采烈地朝他跑来。
“李平安!”孙晓芳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抢先说道。
“我们去你宿舍没找到人,楼里大叔说看见你往厂里这边来了,我们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找到你了!”
李平安看他们个个神情轻松,不禁有些意外:“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还以为几人还在为分配下放地点的事情发愁。
“我们来告诉你个好消息!”陈蓓蕾迫不及待地接话,语气雀跃,“分配方案定下来啦!我去甘省,建军和晓芳去雷州。”
“虽然还是要下乡,但总比去北大荒强多啦!调令很快就下,这些天准备准备就走!”
刘建军用力地点头,兴奋地对李平安说:“李平安,真的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上次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回家找父母反映情况,这事根本成不了!”
“蓓蕾和建军说得对,平安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孙晓芳轻声附和着,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哎行了晓芳,好事都定了还抹眼泪!”陈蓓蕾见她眼眶发红,忍不住插话,“李平安是咱们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刘建军点点头,赞同陈蓓蕾的说法。
他握紧拳头,沉声说道:“这份情,我记心里了!赵大军那家伙…这次算是栽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平安。
李平安这才渐渐听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赵大军作为厂里知青办的负责人,这段时间手中的权力可不小。
组织上下达的知青下乡指标和名单分配都由他负责。
他利用职权,将自己的亲朋子弟的名字尽量留在厂里,或者为他们斡旋到条件较好的近郊农村。
对周红丽和她弟弟,他更是拍胸脯保证,就算暂时弄不到正式工的名额,也一定会把他们安排到离县里最近、条件最好的公社。
那天上午,当他把陈蓓蕾、孙晓芳、刘建军几人临时改派到北大荒的通知宣布后,几人虽然心中不服气,却也没有敢当场跟他闹起来。
赵大军正暗自得意自己的权威无人敢反抗时,却万万没想到,转头就风云突变!
这几个他眼中的老实人,竟然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回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他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几人的父母就联合其他工人家属,一起去县知青办反映情况。
尤其是陈蓓蕾的母亲,她本身就是厂里宣传科的干事。
在了解到女儿被不公平对待后,当即挥笔写了一篇题为《北大荒变北大仓,热血青年志在四方》的宣传稿。
稿子通篇都是昂扬的口号,歌颂支援边疆建设的伟大意义,字字句句都挑不出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