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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念把院长奶奶仅存的骨灰，埋在了一座能看见整座城市灯火的山坡上。
新坟挨着一棵孤零零的树，她蜷缩在那棵树下，只觉得眼皮格外沉，身体更是疲惫的厉害。
但她还不能死。
她还没有把婚纱照烧给院长奶奶，她还有答应过她老人家的事情，没做完。
手机嗡嗡震个不停，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念念按下接听键。
“林小姐，您的遗体捐献申请通过了，您看什么时间方便过来一趟，进行协议签署？”
“明天，我一早就去。”
挂断电话，她望着院长奶奶的新坟，轻声呢喃。
“小时候答应过您，长大了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生前没做到，死后把遗体捐出去，也算没食言，您说是不是？”
次日，遗体捐献办公室里。
医生再次郑重的问林念念：“林女士，您确定去世后，要把遗体捐赠给医学院吗？”
林念念点点头。
她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器官无法用于移植了，只有眼角膜还能捐。
所以，她决定死后把遗体捐献给医学院校，用于医学生教学和解剖研究，为医学事业的发展贡献她最后的力量。
院长奶奶一定会为她骄傲的。
她正要提笔签字，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你好，我们预约了遗体捐献咨询……”
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响起，话音却在看到她时戛然而止。
林念念背脊一僵，无需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顾北州。
顾北州率先走了进来，身后是簇拥着沈清欢的沈家人。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捐献表，眉头深深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夹着疲惫的复杂神色。
“林念念，你非得这样不可吗？一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让关心你的人都不安生？”
林念念面无表情的听着。
又是这样。
只要她做的事情稍微和沈清欢有一丁点儿牵扯，他们总会把她的每一个选择，曲解成任性不懂事。
同样的事情，沈清欢做是善事，她做，就是让他们担心。
不同的是，往日里听了总要难过很久的话，此时此刻，在她心里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原来，只要学会不在意，那些无端的指责，嘲讽，就再也伤不到她了。
林念念平静的拿起笔，在合同最后一页，捐赠遗体那一栏里，认真的打上勾。
这时，沈清欢怯生生的开口：“北州哥哥，你别这样说念念姐，她可能……也是真心想做善事。”
她说着，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泪珠滚落。
“都怪我……要不是北州哥哥和爸爸妈妈可怜我，念念姐也不会觉得生无可恋，这么早就要准备身后事……”
“欢欢，别胡说！这跟你没关系！”
沈母立刻将她搂进怀里，心疼的安慰，再看向林念念时，眼神充满了责备。
“林念念，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欢欢这么懂事！”
沈明轩攥着拳头又要揍人，顾北州抬手拦住他。
“明轩，别冲动，这里是医院。”
他重新看向林念念，现在离得近，他看得更清楚了，她确实瘦的有些不成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他不由得长叹口气。
等完成了沈清欢的心愿，他得和她好好谈谈，改一改这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总是通过伤害自己博取关注的坏毛病。
但眼下，还是沈清欢的事情更重要，她的时日无多，不能再让林念念搅了这次咨询。
他转向医生，不容置疑的要求：“大夫，我希望我妻子的捐献咨询，能在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下进行。”
“可以麻烦您，请这位……不相干的女士离开吗？”
医生试图解释：“你们误会了，林女士是因为——”
林念念将签好字的捐赠合同推到医生面前，打断他的话：“如果有什么别的需要，您再联系我。”
她顿了顿，强调道：“希望您能遵守合约，为捐献者保密一切事宜。”
说完，她站起身，没看顾北州，也没看沈家人，径直往门口走。
她就这么不吵不闹的离开，顾北州和沈家人反而一愣，都有些不适应。
沈明轩突然从医生手里抢过合同，翻了两页就扔在桌上，语气里满是不屑。
“切，就捐了个眼角膜，还保密！装什么！”
顾北州瞧着林念念清瘦的身影，突然开口：“林念念，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林念念的脚步顿了顿。
唇角扯开一抹冷笑。
她哪有伤害自己，明明都是他们在伤害他。
她没回应，也没回头，就这么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将与她无关的人们隔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