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下,手里的手术记录夹往身前挪了挪,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认真:
“也行。”
他指尖点了点记录夹上的一行字。
“后续的康复理疗得确认时间才能安排,等病人醒了跟她商量商量。”
“好,辛苦了。”
护士推着褚幼进病房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雪白的被单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助理连忙上前帮着掖好被角,看着褚幼苍白的脸和蹙着的眉,指尖刚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一紧。
护士递来一张术后注意事项清单,轻声说:
“按时换药,别让她翻身太急,护工晚点会过来。”
裴氏。
此时的顶层会议室,气氛正紧绷到极致。
冷白的灯光落在长条会议桌上,高管们手里的汇报材料翻得沙沙响,没人敢抬头。
主位上的男人正垂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骨节分明的手在文件上顿了下,语气没半分温度:
“Q3的营收差了15%,理由。”
“嗡嗡——”
手机震动的嗡鸣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像根细针戳破了紧绷的空气。
离主位最近的市场总监手一抖,钢笔尖在汇报材料上划出一道墨痕。
他慌忙低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整个裴氏没人不知道,裴衾宸最忌开会被打断。
去年有个部门经理开会时手机响了,当场就被他要求把季度方案重写三遍,最后差点丢了职位。
高管们纷纷垂下头,没人敢抬头看主位,只有几人偷偷用余光瞟过去:
男人敲着桌面的指尖停了,骨节分明的手悬在文件上方,黑眸依旧垂着。
“暂停五分钟。”
会议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裴衾宸没管众人的反应,指尖捏着手机起身,黑色西装下摆扫过椅子时没半分拖沓,径直走向会议室门。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屏幕上“市医院”几个字在冷光下格外清晰,只是没人敢多看一眼。
推开门的瞬间,他按下接听键,声音淡得像裹了层冰,却没了会议室里的压迫感:
“说。”
“裴先生,打扰了。”
“褚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
医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专业的谨慎,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急切:
“刚才给褚小姐配术后消炎针时,发现她对青霉素类药物过敏。”
“我们翻了她的就诊记录,只记了‘药物过敏史待补充’。”
“您知道她平时……有没有吃什么固定的药?”
“或者之前有没有因为身体不舒服看过其他科?”
顿了顿,医生又补充道,语气更轻了些:
“另外,她的皮质醇水平有点高,只是当时急着手术没细问……”
“您要是了解的话……”
裴衾宸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眉头微蹙。
“不了解。”
“有问题问她助理。”
“术后理疗看时间给她安排。”
“就这样。”
挂了电话,裴衾宸抬手扯了扯领带,丝绸面料在指间滑过,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
这女人,
病秧子?
一点不在意自己身体?
他没在走廊多停留,转身往会议室走。
推开门时,会议室里依旧静得压抑,高管们齐刷刷抬头,眼神里带着迟疑。
没人敢确定,
刚才那通电话有没有惹得这位大佬不快。
裴衾宸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回主位,将手机随意扔在桌角,发出一声轻响,瞬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继续。”
“裴总,刚才说到Q3的渠道拓展……”
会议结束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灯开着暖黄的光,却没冲淡裴衾宸周身的冷意。
他松了松领带,将西装外套搭在办公椅靠背上,刚坐下,特助顾一就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语气恭敬:
“总裁,这是明天竞标会的流程表,”
“重点合作方的资料已经附在后面,您过目下。”
裴衾宸没接,只靠在椅背上,只漫不经心的阖着眼。
“明天让市场部提前半小时到场调试设备。”
他收回思绪,声音没半分温度。
“上次出的纰漏,别再犯。”
“是。”
顾一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就见自家总裁的视线突然扫向沙发角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沙发边放着一个女士挎包。
“这是……哦,”
顾一愣了下,突然想起什么。
“这是褚总今早落下的。”
他刚要伸手去拿挎包,一个白色药瓶从敞开的侧袋里滚出来,“咚”地撞在地毯上。
标签上的名字他不太认识。
“明天送过去。”
“好、好的。”
病房里的夜很静,只有输液袋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伴着窗外偶尔掠过的晚风。
暖黄色的壁灯调得很暗,刚好能看清床头柜上摆着的温水杯和术后用药。
褚幼是被喉咙里的干涩弄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的,过了几秒才聚焦在天花板的纹路里。
浑身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后颈的手术伤口还隐隐透着钝痛。
“老板,你终于醒了!”
旁边陪护椅上的乐林立刻直起身,声音压得很轻,却难掩急切,她凑过来摸了摸褚幼的额头,
“没发烧,还好。”
“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温水?”
“嗯……”
乐林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喂进她嘴里。
又找了根棉签,沾着水一点一点涂在她唇上,动作轻得怕碰疼她:
“刚才护士来过,说你今晚要是醒了,还不能乱动,明天才能稍微侧躺。”
“对了,顾助理刚才联系我,说你包落裴氏了,他明天一早就送过来,没丢东西。”
“包……”
褚幼的指尖在被单下动了动,心脏莫名紧了下。
“他……没打开看吧?”
“应该没有吧?”
乐林没多想,只以为她担心文件。
“顾助理还是很礼貌的,女生的包他不会看。”
褚幼悄悄松了口气,后颈的痛感好像都轻了点。
“林林,明天的竞标会,要你代我去了。”
乐林一听“竞标会”三个字,立刻皱起眉,伸手轻轻拍了下褚幼的手背。
“想什么呢?医生说了,起码术后一周都得卧床。”
“你两眼一睁,就谈工作?”
“竞标会的资料昨晚就整理完了,你别操心。”
她把温水杯往床头柜里推了推,又俯身帮褚幼掖了掖被角,语气软下来几分:
“现在重点是养伤,不是工作,知道么?”
“饿不饿?我刚才让护工帮忙热了点小米粥。”
“医嘱说术后第一晚只能吃流质,这个刚好温着,要不要喝点?”
褚幼看着乐林眼里的担心,到嘴边的“再确认下细节”又咽了回去,只轻轻摇了摇头:
“不太饿……没胃口。”
后颈的刀口疼的她整个人又钝又麻。
“那也得喝点,不然晚上容易低血糖。”
乐林没妥协,转身就去拿保温桶。
“我给你盛小半碗,慢慢喝,不着急。”
“工作的事你就彻底放放,有我呢,出不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