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两人便在这处隐蔽山涧暂住下来。
林渊白日里修炼《星河剑典》,尝试以清心咒为辅,更加精细地引导、炼化丹田内的剑煞。夜晚则与苏婉晴轮番守夜,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那只月光猊伤势渐愈,通灵般地赖在苏婉晴身边,成了这临时小团体的一份子。
有苏婉晴在一旁,林渊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宁静的屏障,抵御着外界与他内心的纷扰。她的医术和那些效果奇佳的丹药,也让他的伤势和修为恢复速度加快了许多。
这日傍晚,林渊结束一轮修炼,感觉对剑煞的掌控又精进了一分。他睁开眼,看到苏婉晴正坐在潭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就着最后的天光,专注地翻阅着一卷颜色陈旧的兽皮卷轴。
那卷轴似乎年代极为久远,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绘制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扭曲古怪的符号和经络图案,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林渊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的余晖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柔和而美好。
忽然,苏婉晴的眉头紧紧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卷轴,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苏师姐?”林渊察觉有异,起身走到她身边。
苏婉晴仿佛被惊醒,猛地抬起头,眼中竟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将卷轴收起。
“你怎么了?”林渊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和那卷轴上,“是这卷轴有问题?”
苏婉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她沉默片刻,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最终将卷轴递向林渊。
“你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渊接过卷轴,入手感觉材质奇特,非皮非帛,带着一种温凉的触感。他低头看去,那些扭曲的符号他一个也不认识,但那些经络图案,却让他体内的剑煞微微一动,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这是……某种上古医道传承?”林渊猜测道。这些经络运行路线,与他所知的任何功法都迥异,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
“是,也不是。”苏婉晴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这是我苏家世代守护的秘传——《逆命夺天篇》残卷。”
“逆命夺天?”林渊心头一震,这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悖逆与不祥。
“苏家以医药传世,救人无数,被誉为‘回春圣手’。”苏婉晴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但外人不知,苏家血脉中,世代传承着一种诡异的诅咒——‘枯血咒’。身负此咒者,活不过三十岁,且修为越高,血脉枯竭的速度越快。”
林渊瞳孔骤缩,猛地看向苏婉晴。他终于明白,为何她总是脸色苍白,为何她叛出家族,又为何她提到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这《逆命夺天篇》,据说是苏家先祖为破解此咒,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寻得。它并非治病救人之法,而是一门……以特殊手段,掠夺他人生命本源与灵根资质,弥补自身缺陷,逆天改命的邪术!”苏婉晴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厌恶与痛苦。
林渊握紧了卷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苏婉晴为何在看到这卷轴时反应如此剧烈。她秉持医者仁心,济世救人,却身负需要靠掠夺他人来续命的诅咒和邪法,这是何等的讽刺与煎熬!
“家族中的一些人,包括现任家主,我的大伯,他们认为这是唯一的生路。他们暗中抓捕拥有特殊灵根或体质的修士,甚至凡人,用以试验、修炼这邪术……”苏婉晴的声音哽咽起来,“我母亲……她便是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试图毁掉这残卷,才被他们……”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林渊已经明白了。她叛出家族,不仅仅是为了自由,更是为了逃离那种令人作呕的罪恶,为了坚守母亲和她自己心中的道义!
“所以你救我,传我清心咒……”林渊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同病相怜,更是因为……你在对抗你自己的命运,你在用你的方式,证明医道不该是如此?”
苏婉晴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是。我宁愿堂堂正正地活到三十岁,甚至更短,也绝不用这邪法苟延残喘!我要找到真正的破解之法,或者……至少在我死前,用这身医术,多救一些人。”
月光升起,清辉洒落在她身上,那单薄的身影此刻却显得无比高大与圣洁。
林渊将卷轴递还给她,目光坚定:“你会找到的。而且,你不会只活到三十岁。”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婉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心中的委屈、恐惧与孤独,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迅速低下头,接过卷轴,紧紧抱在怀里,肩膀微微耸动。
林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旁不远处,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山风吹过,带着夜的凉意。两人之间的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传递力量。
他们都背负着沉重的秘密与命运,一个身怀上古传承,蒙冤叛宗;一个身负血脉诅咒,持守正道。在这月下涧中,他们的命运之线,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前路的艰难,似乎也因这彼此的懂得与扶持,而多了一分走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