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了周末后，姜十圆带着团队开启了沉浸式工作。
SI项目方案的修改方向定了，下一步就是重新设计，接下来的几天里，姜十圆和程嘉运始终保持着线上联系，以免工作方向出现偏离。
程嘉运这周似乎很忙，回复消息的时间总是很晚，甚至有时在后半夜，姜十圆起床后才看到。
而回复风格则一如程嘉运本人那样，严谨挑剔，没有多余的话语，全程只围绕项目进行。
项目就这样在来回的修改中缓慢推动着。
起初这让姜十圆很痛苦。
但几天过去，渐渐她又开始感到佩服，当时间抵达周四时，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份挑剔，甚至有点享受其中。
常年当乙方，甲方鬼打墙般的要求不知凡几，经常改来改去说不清楚诉求，方向明确且能说清楚具体想要什么的客户，屈指可数。
程嘉运的要求都站得住脚，而在一次次精益求精的修改中，项目确实在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好。
SI酒店一旦落成就是区域地标，姜十圆担着项目主案设计师的title，算来算去还是她赚了。
姜十圆的好心情持续到了周五。
周五午饭时间，姜十圆照常打开手机点外卖，以为将迎来一个在家躺平或咖啡店加班的悠闲周末。
外卖点到一半，来电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姜十圆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停顿片刻。
等铃声响了几声，才接起电话。
“妈。”
电话里声音一如既往，正如一周前联系的那样，“在公司？吃饭了吗？”
“正要点。”
听筒里即刻开启了关于自己做饭的长篇演说，姜十圆听了将近十分钟，开口打断，“妈，我中午休息时间短，你打电话有事吗？”
“你好好的怎么这么说话？当妈的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你多久没回家了，我就打电话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长大了连家都不要了？”
语气习惯性拖长，夹杂玩笑语气，但姜十圆笑不出半点。
“行，我知道了，明早回去。”
挂断电话，姜十圆回到外卖界面。
界面中的减脂餐让她食欲全无，她面无表情左滑退出，找了麻辣烫和炸鸡店，先后下单。
等外卖抵达后，姜十圆成功在办公室放毒，收获一旁王艺凡的谴责眼神。
心情这才好多了。
周六一早，姜十圆坐了两个多小时大巴，一路晃晃悠悠，终于抵达H市隔壁省的一个小镇上。
在熟悉的有些破败的大巴站下车，姜十圆提着包，打了辆三蹦子回家。
二十分钟后，三蹦子停在郊区某个门口长满草的厂房门前。
光业糖果加工厂，姜十圆老爸姜光业的二十年创业成果，二十年过去，投钱无数，厂房还在苟延残喘，销量却从没打开过。
姜十圆付钱下车，推开斑驳厂房大门，走过裂纹长草的水泥地面，向一座两层彩钢板房走了过去。
循着响亮高亢的短视频鸡汤声，姜十圆走到厨房门口。
“妈。”
冯秋容闻声回头，关掉手机，迎到门口，“回来了。”
又看向姜十圆提东西的手，“拎的什么？”
“H市特产。”姜十圆将手上东西放到台子上。
“回家就回家，怎么还买东西？”
冯秋容翻看灶台上东西，“你在H市工作也不容易，家里也帮衬不上你，有这钱不如给自己买件像样衣服，出去上班才能让人看得起，我这辈子再苦也就这样了，你——”
姜十圆适时打断，“妈，我爸呢？”
“修厂房机器去了，机器刚修完又坏了。”
提到机器，冯秋容声音忽然高亢，“机器三天两头出问题，你爸一辈子这样耳根子软，人一哄钱就扔出去，几十万的东西，修了多少次，一辈子不长记性！”
“孬种！干事没一样靠得住，别人吹捧两句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机器买了快十年，类似的台词姜十圆却已经听了十年不止。
姜十圆插空换了个话题，“快中午了，中午吃什么？”
“清炖羊肉。”
羊肉的话题转瞬即逝，冯秋容继续切菜，开始倾诉感情问题。
“你爸这个不要脸的，最近又和白小娥混上了，前两天我发现他手机上两人互发消息，白小娥还给你爸发露奶图片，浪货！”
“最近我和你爸没怎么说话，我对他彻底心凉了。”
又被自家老爸姜光业的风流韵事糊了一耳朵，姜十圆从案板上捞了块萝卜，咬了一口。
甜脆口，除了有点辣，和吃苹果差不多。
就着八卦还挺应景。
听自家老妈倾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婚姻关系，眼看没结束的意思，姜十圆适时打断。
“要是实在过不下去，要不和他离婚？”
“离了婚你爸一个人怎么办？”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他会有活下去的办法。”
冯秋容嘴巴颤了颤，诧异地看她，“你爸虽然对我不好，但至少对你不错，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果然。
姜十圆对此毫不意外，但好在话题成功中断。
正好腿脚却有些麻了，她决定去厂房逛逛。
和自己那常年婚姻不忠，但尽了子女抚养义务，且偶有温情的老爸打个照面。
无窗的厂房昏暗湿冷，头顶的灯光惨白地打在地面，姜光业正一人在机器前忙活。
不尴不尬地进行完父女寒暄，姜光业放下手上工具，从一旁货架上拿了袋糖果。
“最近刚研发的口味，尝尝味道怎么样。”
姜十圆接过糖果袋子，右上角熟悉的柴犬简笔画，这是她小学二年级时，姜光业手把手教她画的。
后来成了光业糖果加工厂的标志。
这是父女间为数不多的温情，后在姜十圆站队母亲后渐行渐远。
谁知站队成了一场笑话。
姜十圆拿出一颗撕开糖纸，长条奶糖，一半嫩黄一半玫红，说是草莓混百香果味。
挺搭的两个口味，姜十圆却吃不出味来。
“味道咋样？”姜光业收集反馈。
姜十圆点头，“还可以。”
姜光业听完立马精神抖擞，“我就说，这次的新口味一定好卖，你妈偏说卖不出去！”
姜十圆从小到大见识过上百个“一定好卖”的新口味，几乎没一个好卖，仿佛她家的东西被天生打了滞销基因。
心里没什么起伏，但吉利话不嫌多，保不齐就成真了。
于是姜十圆说，“加油，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