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暖阳透过茂密的白桦树洒下斑驳的光影，凌薇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服口袋里的航徽，那曾经是她荣誉的象征，可此刻却像淬了冰，硌得她心口发疼。
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停机坪，一架波音 737 正缓缓滑入跑道，引擎轰鸣隔着玻璃传来，像钝器敲在她的耳膜上。她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 上周复健时，她连模拟舱的震动都没能撑过十分钟，可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她离蓝天最近的最后一次触碰。
“要不试试换个岗位吧？” 医生温和的声音还在耳边打转。
“你的情况短时间内不适合飞行，不用说高难度的歼击机，就是普通的飞行任务短时间内也不可以，在万米高空上这不是开玩笑的，只有时间才是治愈你的最好良药。”
凌薇扯了扯嘴角，心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她怎么能放弃她万米高空的飞行梦想，什么都不能替代穿过云层时，无线电里传来的 “晴空万里，请求进近”？
她清晰记得第一次单飞时，穿过积雨云的瞬间，阳光刺破云层在机翼上铺开，那金箔般的光芒差点让她哭出来 ——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时刻，能让人觉得自己正托着整个世界在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部队战友的群聊提示。新人晒出第一次独立执飞的纪念照，驾驶舱里的朝阳把他们的笑脸映得发亮。凌薇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删删改改最终只打下一个 “恭喜”，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走廊的风卷着消毒水的味道灌进来，她忽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
航徽从口袋里滑落，在光洁的地砖上转了半圈，停在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前。凌薇抬头时，看见沈浩正弯腰捡起航徽，心疼又怜惜地看着凌薇，她是他最看好、最器重的学生，曾经她是那么耀眼、那么出色，可现在却……
沈浩是凌薇刚入队时的飞行教官，是她飞行之路上的领路人，现任歼击机部队飞行大队长。
“沈队，您怎么来了？”
凌薇起身接过沈浩手里的航徽，指尖的颤抖停不下来。
“来看看你！”
陈浩望着窗外起飞的飞机，尾迹在蓝天上拖出长长的白线，语重心长地说道，“凌薇同志，能不能握住操纵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的那片天，还亮不亮。”
风从走廊穿过去，凌薇低头不语，还记得第一次飞行时，那种兴奋期待。她抬手抹了把脸，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早已经悄然滑落，作为军人她一直秉着战士流血不流泪的宗旨，可今天当着沈队的面，她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沈队，谢谢您今天来看我，我知道怎么做了，什么也打倒不了我们军人的意志，我会努力康复，希望有一天能重返部队、重返蓝天。”
“凌薇同志，随时欢迎你归队！”
“是！”凌薇站直身给沈浩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沈浩也回她个军礼。
看着沈浩离开的背影，凌薇的内心百感交集，她不得不暂时告别她的蓝天梦。
凌薇公寓。
“薇薇，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吧！你这样会把自己憋坏的。”
凌薇的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飞燕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明珠，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飞了？”
她的声音像蒙了层雾，“每次闭上眼都是引擎失灵的警报声，连模拟舱都进不去……”
顾明珠握住她微凉的手：“薇薇你是最优秀的，你甚至都超越了那些男飞行员，你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你的好多记录至今都无人能破！”
其实顾明珠能说出这些，也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真的了解了凌薇，她在顾明珠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她轻轻晃了晃凌薇的手腕，“心理创伤就像飞机遇到强气流，谁都需要调整姿态的时间，只要你配合医生定期做康复训练，就像定期航检，你一定会重返三万英尺高空的。”
凌薇垂下眼睫，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可我现在连看到跑道都会发抖。”
“那就先换个跑道试试。”
顾明珠忽然神秘地说道，“顾氏航空刚成立了安全顾问组，需要懂飞行的专家做流程优化。你过来的话，不用坐班，每天看看数据报表，偶尔去停机坪指导新人检查航电系统 —— 这些都是你最擅长的事，对你而言轻而易举。”
“对了薇薇，办公室我让他们朝南改了落地窗，抬头就能看见起降航线，怎么样？”
“安全顾问？”凌薇的思绪顿了顿，她抬头正好望见窗外的飞机掠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像极了她第一次单飞时看到的晨光。
“我……” 她喉间动了动，顾明珠适时递过水杯：“不急，你慢慢想。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换其他的工作，总之顾氏的工作你都可以选择，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薇薇！”
“明珠，谢谢你，我都不知道对你说什么！”
“薇薇，和我不用说这些，能和你在一起工作我求之不得。”
暮色漫过窗台，凌薇轻轻点头：“那…… 明天我们去看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我担心辜负了你的期望，明珠。”
凌薇无奈地说道，言语间满是失落。
“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到顾氏做个文职，要不去给我哥做秘书怎样？你还可以给他做兼职保镖，那我哥岂不是赚大了。”
“别开玩笑了，我之前没这方面经验，顾总怎么可能让我当他秘书。”
凌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顺着顾明珠的话说下去，自从在顾家老宅与顾明轩匆匆一别后，她的脑海里会经常浮现出他的影子，他的举手投足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薇薇，你刚才说什么？你的意思不反对给我哥当秘书？”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薇薇宝贝，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太好了。”顾明珠兴奋不已。
“什么太好了，明珠，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早点洗漱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顾氏。”
顾明珠高兴的像个孩子，看着凌薇她心里默默说道，“薇薇，你只是换个姿势看天空，你的翅膀从来都没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