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踩着晨光走进城西文创园时，露水还沾在园区的石板路上。她租下的工作室在文创园三楼，朝南的单间，四十平左右，是她半个月前就看好的——通风好，采光足，窗外正对着一片小花园，闻香时不会被杂味干扰，租金也在她的预算里。
前几天跟房东签合同的时候，房东还笑着问她：“小姑娘，租这地方做什么生意啊？这楼里大多是做设计、做手作的，你这看着不像啊。”
当时苏妧只笑着说：“做香水，小众香氛。”
现在，她站在工作室门口，手里拎着刚买的木质招牌——上面刻着“涅槃”两个字，是她找木工定制的，字体清瘦有力，没有刷漆，保留着原木的纹理，像她想做的香水，不堆砌华丽，只留纯粹的质感。
她踩着梯子，把招牌钉在门楣上。钉子敲进去的每一下，都像是在给她的事业敲下基石。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过来，落在“涅槃”两个字上，木纹里的光影晃了晃，苏妧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踏实的暖意——这不是墨家别墅里那种冰冷的奢华，是属于她自己的、亲手搭建的小天地。
工作室里已经基本收拾好了。靠里的墙摆着两层货架，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她从各地订来的香料：保加利亚玫瑰原精、印度老山檀、法国薰衣草、埃塞俄比亚乳香……每一瓶都贴了标签，标注着产地、纯度和到货日期。中间是她之前订的调香设备，超临界萃取仪、气相色谱仪擦得锃亮，旁边放着一排干净的烧杯和滴管。靠窗的位置留了一张长条桌，铺着浅灰色的桌布，是准备给员工用的——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得招个帮手。
苏妧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货架前，拿起一瓶玫瑰原精。拧开瓶盖，熟悉的香气漫开来，比在墨家别墅里偷偷调香时，更自在，更安心。她想起前世，自己藏着调香笔记，连在阳台晒个香料都怕被墨凛辰说“不务正业”；现在，她能光明正大地把香料摆满货架，能把调香设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能安安心心地规划自己的事业——这种不用看别人脸色、只为自己活的感觉，比任何东西都让她踏实。
“咚咚——”敲门声响起。
苏妧回头，是快递员，手里抱着一摞招聘启事的打印件——是她昨天在网上下单的，印着“涅槃香氛工作室招聘调香助理”，要求很明确：化学或香料相关专业，懂基础调香知识，对小众香氛有热情，经验不限。
“谢谢。”苏妧接过打印件，在签收单上签字。快递员扫了眼墙上的“涅槃”招牌，又看了看货架上的香料，好奇地问：“姐，你这是做香水的啊？以后能来买吗？”
“当然能，”苏妧笑了笑，语气自然，“等正式营业了，欢迎来试香。”
快递员走后，苏妧把招聘启事铺在桌上，拿出胶水，准备贴到文创园的公告栏和附近几所大学的就业中心——她没在网上发太多招聘信息，一是怕招到只想混日子的人，二是化学、香料专业的学生，很多更愿意去大公司，她这小众工作室，得靠“精准找人”。
贴招聘启事的时候，文创园一楼的咖啡店老板路过，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姑娘，新搬来的？做香水啊？挺新鲜的。”
“是啊，张姐，以后多关照。”苏妧回笑——这几天收拾工作室，跟园区里的几户店主混了个脸熟，比在墨家别墅里连邻居都不认识，自在多了。
“一定一定，”张姐凑过来看招聘启事，“调香助理啊？我侄女就是学化学的，对香水挺感兴趣，回头我让她来看看？”
“好啊，欢迎。”苏妧爽快答应——多一个靠谱的人选，总比大海捞针强。
忙到中午，招聘启事贴完了，工作室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苏妧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卖戒指的六十万，除了付房租（押一付三，花了四万八）、买设备（二十万）、买香料（十五万），还剩十九万二；加上炒股赚的二十万，手里还有近四十万的流动资金，足够支撑工作室到正式盈利。
她没急着赚钱，也没想着一开始就做多大——先招个靠谱的助理，把“涅槃”的配方再磨一磨，等样品更成熟了，先在文创园做个小范围试香，积累点口碑，再慢慢拓展渠道。她要的不是“一夜爆火”，是稳稳当当把“涅槃”做起来，把这个属于自己的牌子立住。
手机震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内容很简单：“苏小姐，我看到您的招聘启事了，学香料专业的，明天能来面试吗？”
苏妧回复：“可以，明天上午十点，地址是城西文创园三楼308。”
放下手机，她站起身，走到调香台前，拿起一支滴管，往烧杯里滴了两滴薰衣草精油——前几天试调的时候，觉得“涅槃”的后调还能再柔和点，加少量薰衣草试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烧杯上，淡紫色的精油在透明液体里慢慢散开，香气一点点漫出来，清冽又温和。
苏妧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不是面对墨凛辰时的敷衍，不是应对柳清清时的冷笑，是忙完事情后，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充实。
以前在墨家别墅，她每天醒了就想着“今天墨凛辰会不会回来”“柳清清会不会来挑事”“张妈做的菜合不合墨凛辰的口味”，整个人都围着别人转，空得发慌；现在，她醒了就想着“今天要整理哪批香料”“招聘启事会不会有人看到”“‘涅槃’的配方怎么调更完美”，忙得脚不沾地，心里却满得很。
情伤？恨意？不是忘了，是被这种实实在在的充实感冲淡了——与其把时间花在恨墨凛辰、防柳清清上，不如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事业上。等她的工作室站稳了脚跟，等“涅槃”被更多人认可，等她真正强大起来，那些前世的恩怨，那些今生的算计，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叮——”手机又响了，是另一条面试申请，来自一个学应用化学的男生，说自己做过香薰蜡烛的小实验，对调香感兴趣。
苏妧一一回复，安排好面试时间。看着手机里陆续发来的申请，她走到“涅槃”的招牌前，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木纹——这是她的起点，是她的底气，是她抛开“墨家少奶奶”这个标签后，真正属于“苏妧”的东西。
当然，她也清楚，这条路不会顺顺利利——小众香氛市场竞争不小，她没名气，没背景，很可能会遇到资金不足、招不到合适的人、甚至被同行打压的问题。但这些都没关系，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连反抗都不敢的苏妧了，她有手，有脑，有启动资金，有对调香的热爱，更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下午的时候，她又接到几个面试电话，其中一个女生声音很脆，说自己刚毕业，虽然没太多经验，但对香料研究得很透，还能背出十几种罕见香料的产地和香气特点——苏妧听着，心里隐隐有了点期待，或许这个人，能跟她一起把“涅槃”做起来。
忙到夕阳西下，苏妧锁上工作室的门，往公寓走。路上路过一家花店，她买了一束小雏菊，插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晚上放在公寓的书桌上，看着就开心。
走到公寓楼下，她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灯光亮着——那是她自己的家，里面没有冰冷的婚床，没有墨凛辰的冷漠，没有柳清清的假意，只有她的调香笔记，她的股票账户，她的小雏菊，还有她正在慢慢搭建的、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
苏妧拎着小雏菊，脚步轻快地走进楼道——她知道，挑战还在后面，但她不怕。因为从今天起，她的人生，终于由她自己做主了；她的路，终于不用再跟着别人的脚步走了。而“涅槃”工作室，就是她这场“新生”里，最坚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