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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数日不休的奔行,饶是以师无休融魂境的体魄,也感到一丝疲惫。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模糊的、望不到边际的暗沉色带,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郁的水汽和淡淡的腥咸气息。

界殇河,到了。

这条被誉为边荒与内围界线的巨大河流,其宽阔远超师无休的想象。放眼望去,河面烟波浩渺,水色呈现一种沉郁的墨蓝,对岸的景象完全隐匿在氤氲的水雾之后,仿佛隔着两个世界。河水奔流不息,发出低沉而雄浑的咆哮,卷起浑浊的浪涛,拍打着布满嶙峋怪石的河岸。

河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无形的压力。这里的天地能量变得异常活跃且混乱,远非边荒域内部可比。师无休能感觉到,若是寻常启源境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自身原气稳定都会有些困难。

河岸附近,并非杳无人迹。一处地势稍高的河湾处,形成了一个简陋的临时渡口。几座歪歪扭扭的木屋和石屋矗立着,悬挂着粗糙的旗帜,上面绘制着船锚或怪鱼的图案。一些气息彪悍、带着浓郁煞气的修士在此聚集,或是整理着渔网般的法器,或是擦拭着兵器,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生灵。

这里是从边荒域进入内围最常用,也相对最“安全”的渡口之一。渡过界殇河,才算真正踏入了大荒内围的地界。

师无休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渡口众人的注意。他孤身一人,衣着普通,面容年轻,但那份沉静如渊的气质以及周身自然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让人无法小觑。许多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探究、忌惮,也有不怀好意的审视。

他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渡口边缘,望向那波涛汹涌的墨蓝色河面。神念尝试探出,却发现在这界殇河上空,神识受到极大的压制和干扰,最多只能延伸出百丈距离,再远便是一片模糊,且会带来强烈的晕眩感。

“嘿,小子,第一次来界殇渡?”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师无休侧头,看到一个身高近两米、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壮汉,扛着一柄门板似的砍刀,正咧嘴看着他,露出一口黄牙。这壮汉气息不弱,已达启源境五重灵泉境,在这渡口算是实力不错的一拨。

“有事?”师无休语气平淡。

“看你面生,提醒你一句。”壮汉用砍刀指了指河面,“界殇河可不是游过去的,河里有‘殇魂水鬼’和‘裂齿箭鱼’,凶得很。而且河上空有禁制乱流,飞行死得更快。想过河,得坐我们‘黑蛟帮’的渡船!”

他话音落下,旁边几个同样打扮、气息凶悍的汉子也围了上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显然,这“黑蛟帮”是此地的一霸,专门做这渡河的生意,或者说,收“过路费”。

“价格。”师无休不想多生事端,若价格合理,他并不介意花费些许代价。

壮汉伸出两根手指,嘿嘿一笑:“两百中品原石!包你安全到达对岸!”

两百中品原石,对于边荒域的普通修士而言,堪称天价。这分明是坐地起价,赤裸裸的勒索。

师无休眼神微冷。他身上的原石早已在购买物资时消耗殆尽,仅剩的一些资源也不可能用来支付这种勒索。

“没有。”他直接道。

“没有?”壮汉脸色一沉,眼中凶光毕露,“小子,耍你爷爷玩呢?没有原石,就拿你身上的法器、丹药来抵!或者……”他目光在师无休身上逡巡,带着贪婪,“把你那艘小舟交出来!”

他显然注意到了师无休刚才取出查看的渡星舟。能拥有空间法器,本身就不是普通修士。

“滚。”师无休失去了耐心,冷冷吐出一个字。

“找死!”壮汉大怒,在这界殇渡,还没人敢这么跟他黑蛟帮叫板!他抡起那门板似的砍刀,带着呼啸的风声,裹挟着浑厚的土黄色原气,狠狠朝着师无休当头劈下!这一刀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一些常驻渡口的人则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黑蛟帮行凶。

面对这凶悍的一刀,师无休动也未动,只是抬起眼皮,看了那壮汉一眼。

融魂境的神念,蕴含着一丝噬魂之力,如同无形的尖刺,瞬间刺入壮汉的识海!

壮汉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脸上凶狠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景象。他劈砍的动作戛然而止,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之中竟有丝丝血迹渗出!

他踉跄着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神涣散,已是神魂受创,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师无休,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他们根本没看清师无休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黑蛟帮的头目冲上去,然后就像中了邪一样自己倒下了!

这是何等诡异的手段?!

剩下的几名黑蛟帮成员,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哪里还敢上前。

师无休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再次投向界殇河。他原本打算若渡船价格合理便乘坐,如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走到河边,心念一动,巴掌大的渡星舟飞出,迎风便长,化作一艘三米米长、一米多宽的暗褐色小舟,稳稳落在墨蓝色的河水之中。舟身银色纹路流转,散发出稳定的力场,将周围汹涌的河水排开尺许。

师无休纵身跃上渡星舟。他并未立刻注入能量,而是先尝试着将自身那带有一丝元磁特性的噬源之力,缓缓注入舟身核心阵法。

“嗡——”

渡星舟轻轻一震,舟身银光大盛,周围排开河水的力场似乎更加强劲和稳定了几分,甚至连河面上空那无形的压制力,都似乎减弱了一丝。果然,以同源之力催动,效果更佳。

他操控着渡星舟,如同离弦之箭,破开重重浪涛,朝着界殇河对岸疾驰而去。

直到渡星舟消失在茫茫水雾之中,渡口上的人才仿佛活了过来,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我的天!那年轻人是谁?一个眼神就废了黑蛟帮的莽牛?”

“难道是内围来的大人物?”

“他那艘船……好像是专门抵御元磁之力的法器!去碎星湖的?”

“碎星湖最近可不太平,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黑蛟帮的几人则面如死灰,慌忙抬起昏迷的莽牛,灰溜溜地躲回了木屋,再不敢露面。

界殇河上,师无休独立舟头。渡星舟在他的操控下,稳如磐石,速度极快。墨蓝色的河水撞击在舟身的力场上,溅起漫天水花,却无法侵入分毫。

他能感觉到,水下深处有无数道充满恶意和贪婪的气息锁定了渡星舟,那应该是所谓的“殇魂水鬼”和“裂齿箭鱼”。但这些水下异兽在感受到渡星舟散发出的、带着元磁波动的力场以及师无休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后,大多选择了退避,只有少数不开眼的试图冲击,也被力场轻易弹开或绞碎。

行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约莫一个时辰后,对岸的轮廓在雾气中逐渐清晰。那是一片更加苍茫、更加古老的山峦,植被异常茂密,空气中弥漫的天地能量也远比边荒域浓郁和狂暴。

当渡星舟冲上对岸的滩涂时,师无休清晰地感觉到,周身无处不在的天地压力骤然一变!仿佛从一个稀薄的空间,踏入了一个浓稠的力场之中。这里的重力似乎更大,能量更加活跃,连呼吸都需要稍微适应。

他收起渡星舟,脚踏实地。

脚下,是内围的土地。

回头望去,界殇河如同一条巨大的墨色屏障,横亘在身后。前方,是未知的险境与机遇。

师无休深吸一口内围那带着蛮荒气息的空气,眼神锐利。他能感觉到,魂印在微微发热,体内的噬源之力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回到了更适合它成长的土壤。

没有停留,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玉简地图,朝着碎星湖所在的东南方,再次展开身形,疾驰而去。

内围的丛林,比边荒更加危险。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毒虫异兽潜伏暗处,空气中时而飘过带有剧毒的瘴气。师无休神念全开,小心避让着一些气息特别强大的存在,速度却丝毫不减。

碎星湖,已遥遥在望。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个方向传来的、混乱而磅礴的元磁波动,以及……几股若隐若现、强弱不一的修士气息。

争夺,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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