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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手,一旁的许令昭忽然上前,抬手就给了许令仪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许令仪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放肆!”她的声音很冷,“在东宫,还轮不到你说不!”
萧景渊下意识往前跨了半步,伸手就想扶许令仪的肩。
可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许令仪避开。
他才猛地顿住,硬生生收了回来。
他喉结狠狠滚了滚,视线落在许令仪泛红的眼眶上。
江山和她,终究要选一个先放放。
最终, 他只是转过身冷着声对许令昭说:“下次动手前,先问过我。”
语气里听不出护着谁。
冷风刮过许令仪的脸颊,疼得她浑身发抖。
从前有人说她野丫头不配跟太子走太近,萧景渊当即就将她护在身后。
事后他俯身靠近她,“以后谁欺负你,我替你讨回来”。
可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打她,他却只说下次动手前要问问他。
就在这时,许令昭忽然惊叫起来。
“啊,我的手……”
她怀里的狸猫好像感到了主人收到伤害,忽然弓起背炸了毛,爪子挥向许令昭。
竟在她手背上划开道浅红血痕。
许令昭立马把怀里的狸猫狠狠往地上摔去。
“它疯了!它居然挠我!”
萧景渊垂眼看向她手背上的血痕,又扫了眼尾巴夹得紧紧的狸猫。
想起许令昭平日里的温顺,内心升起一抹不悦。
他将人搂进怀中低声安抚,冷着声对身后的侍卫吩咐,“把这畜生拖下去,找根粗麻绳拴了爪子吊在院角老槐树上,不用喂水喂粮,让它在日头下晒着,什么时候熬干了气,什么时候再扔去乱葬岗。”
侍卫应声上前,刚伸手去抓狸猫。
那小东西竟猛地挣开,跌跌撞撞往许令仪脚边跑,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它还认得出从前的主人。
许令仪浑身一僵,看着狸猫瑟缩的模样,心口像被刺进了一把匕首。
那是去年他寻遍京郊才找到的白狸。
从前总黏着 她,连睡觉都要蜷在她膝头。
可现在,就因为许令昭一道浅浅的血痕,他要让它死。
她忍不住求情,“萧景渊,它只是只猫——”
“住口。”萧景渊打断她,“伤了太子妃,就该受罚。”
许令昭靠在他怀里,偷偷抬眼看向许令仪,眼底满是得意。
侍卫已经拽着狸猫的后颈往外拖,那小东西的呜咽声越来越远。
许令仪想去阻止,却被其他侍卫按在地上。
她站在原地,冷风刮得脸颊的掌印更疼了。
原来不仅是她,连从前他们一起疼过的猫,只要碍了许令昭的眼,就都活该受罚。
萧景渊看着许令昭温顺的模样,脸色稍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转头看向许令仪,眼神里满是厌恶,“抗命就要受罚。既然不肯做桂花糕,就把院子里的石板全擦一遍,擦到天黑,擦不干净,不许吃饭。”
说完,他牵着许令昭的手转身离开了院子,留下许令仪一个人站在原地。
夜幕降临,许令仪终于完成了所有事情。
刚到偏房,寝殿里又传来了许令昭的轻吟声。
许令仪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却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趁着现在没有侍卫看管她,急忙溜到了院角。
可刚地方,她就看见那团从前总蜷在她膝头的雪白毛球,被粗麻绳拴着爪子吊在树枝上,
脑袋歪着,爪子早没了挣扎的力气,
像团被晒蔫沾了灰的棉絮。
心口的疼比伤口更甚。
它可是陪了他们两年。
他从前也会笑着抱它,怎么能说弃就弃。
一瞬间许令仪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失魂落魄地回到偏殿。
刚走到殿门阶前,她脚下就踩到了枚青白玉佩。
许令仪蹲下身,看清上面刻着“景渊”二字。
正是她亲手刻了送他的那枚。
许是白日里他牵许令昭的手时滑落的。
她拿着玉佩起身,忽然听见寝殿里传来许令昭的笑:“太子哥哥,你看我这玉佩是不是姐姐从前雕的还要好?”
许令仪浑身一僵,透过门缝看见萧景渊正坐在榻边,手里拿着块新玉佩。
他任由许令昭在他腰间动作,温声说,“旧的丢了便丢了,辛苦你亲手雕了一枚新的给我。”
许令仪无心再听,转身就要离开。
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发出了声响。
萧景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门口,正对上许令仪平静的眼睛。
他眼底闪过丝复杂,却很快压下去,只冷声道:“捡了就送进来,杵在外面做什么?”
许令仪把玉佩放在桌上,“殿下的东西,该物归原主。”
“谁让你用脏手碰的?”
许令昭突然伸手扫过桌面,玉佩“哐当”砸在地上,裂纹顺着刻痕蔓延开。
像极了他们之间碎得彻底的旧情。
她故意踩着玉佩,抬头对萧景渊委屈道:“太子哥哥,她弄脏了您的东西,还瞪我……”
萧景渊看见许令昭微微泛红的眼尾,是他这些日子看惯了的温顺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的假情假意,到现在她才发觉他更喜欢许令昭这样的太子妃。
于是他错开眼,冷着声对守在门外的侍卫道:“把她带下去罚跪祠堂。”
祠堂供桌前的烛火晃着微弱的光,映得她单薄的影子摇摇欲坠。
她被迫直直跪在冰凉的青砖上。
没一会儿,膝盖就麻得失去了知觉。
冷风从祠堂的破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发沉,眼前开始模糊。
饿、冷、疼,还有压在心底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她快要栽倒在地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压低的嗓音从门缝里钻进来。
“姑娘!”是替她守着渊骑消息的老部下周叔。
她猛地回神,挣扎着挪到门边。
隔着门缝接过一张揉皱的字条,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上面的字。
“渊骑断粮,速筹粮草!”
许令仪缓缓闭上眼睛。
既然萧景渊不讲情面,那就别怪她了。
许令仪低声吩咐,“按照计划行事,让渊骑七日后来接我。”
周叔离开没多久,祠堂门被推开。
萧景渊站在门口,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许令仪,你知错了吗?”
许令仪想起吊在槐树上的狸猫、被踩碎的玉佩,还有自己挨的巴掌、跪破的膝盖。
恕从心起。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忽然站起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