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昏暗的矿道里，只有几盏油灯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当！”
“当！”
“当！”
叶枫机械地挥舞矿镐，一次次砸向坚硬岩壁。
每一镐下去，虎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震得整条手臂发麻。这身体实在太弱，干了不到一个时辰，体力就已透支。
汗水不断从额头淌下，流进眼睛，带来阵阵刺痛。粗布囚衣早被浸透，紧贴皮肤，又黏又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掌心，已经磨出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其中两个破了，血水和组织液混在一起，每次握紧镐柄，都像往伤口上撒盐。
钻心的疼。
若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恐怕早就哭喊着放弃了。
但叶枫没有。
他眼中燃着一团火，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坚韧。作为曾站上武道巅峰的一代宗师，他的意志早已千锤百炼，坚如磐石。
这点皮肉之苦，比起前世为突破极限所承受的，根本不算什么。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完成今天任务，才有饭吃，才不会被惩罚！”
“楚家……楚云天！你们等着，只要我叶枫不死，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复仇的念头像最猛的兴奋剂，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他咬紧牙关，将所有不甘与愤怒倾注到矿镐上，更加疯狂地砸向岩壁。
矿石簌簌落下，虽然不多，但总算在一点点积累。
就在叶枫埋头苦干、拼命对抗身体极限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卖力，原来是新来的叶大少爷啊！”
话音里满是戏谑和嘲讽。
叶枫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只见那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几个跟班晃了过来。李虎赤着上身，古铜皮肤肌肉虬结，左眉到嘴角的刀疤让他显得更加凶恶。
李虎走到叶枫作业区，低头瞥了眼那只不到半满的矿筐，脸上鄙夷更浓。
“啧啧，就你这小白脸样，还想学人挖矿？干了半天就这么点？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跟班们立刻哄笑起来。
“虎哥说得对，这细皮嫩肉的，怕是镐都举不动了吧？”
“哈哈，我看他不是来挖矿，是来体验生活的！”
叶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说话。他明白，在哪里都是欺软怕硬。自己身体弱，又是新人，自然成了他们眼中的软柿子。
见叶枫不吭声，李虎觉得无趣，似乎想找点乐子，抬脚“无意”地踢向矿筐。
“哐当！”
刺耳声响中，藤筐应声而倒，辛辛苦苦挖出的矿石洒了一地，四处滚落。
叶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腊月寒冰。
那是他透支生命换来的成果！
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涌起，他握镐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依他前世手段，有上百种方法让这蠢货无声无息死去。
但……不是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杀意。
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动手。就现在这身体，别说杀李虎，连一拳都接不住。一旦冲突，吃亏的只会是自己，甚至可能因“矿洞斗殴”被监工处死。
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枫松开矿镐，默默蹲下身，一颗一颗捡回散落的矿石。
他的隐忍，在李虎等人看来，却是彻底的懦弱和服软。
“哈哈哈！你们看，这小子屁都不敢放！”
“怂包！还以为以前的叶家大少爷多有骨气呢！”
李虎虚荣心极大满足，上前一步，踩住叶枫正要捡的矿石，居高临下地说：“小子，看你可怜，叫声‘虎爷’，以后在这矿洞，爷罩着你。”
叶枫捡矿石的动作停住。他没抬头，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周围哄笑戛然而止。
李虎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没想到这任人揉捏的“小白脸”，竟敢当众让他滚。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你他妈的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李虎脸色狰狞，感觉威严受到严重挑衅。
叶枫依旧没抬头，继续捡另一边的矿石，完全把他当空气。
这种无视，比任何恶毒咒骂更激怒李虎。
“好！很好！你小子有种！”李虎怒极反笑，一把抢过叶枫扶起的矿筐，在他冰冷注视下，将里面所有矿石——包括刚捡回的——全倒进了远处一个废弃矿坑。
做完这一切，他把空藤筐重重砸在叶枫脚边，恶狠狠啐了一口。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这里谁说了算！我看你今天怎么完成任务！完不成，你就等着被吊起来抽死吧！废物！”
说罢，李虎带着那群幸灾乐祸的跟班，大笑着扬长而去。
矿道里，只剩叶枫孤零零的身影。
他静静站着，望向那个倒空矿石的深坑，胸口剧烈起伏。几个小时的血汗，就这么没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身体的劳累，精神的屈辱，双重打击下，他感觉力量正被飞速抽干。
不行……不能放弃！
任务还没完成！
叶枫晃了晃发昏的脑袋，重新拿起矿镐，拖着沉重步伐，再次走向岩壁。
但他的身体，真的到了极限。
刚举起矿镐，就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耳边传来尖锐嗡鸣。
“当啷……”
沉重矿镐从他无力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绝望的脆响。
叶枫身体晃了两晃，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
“砰！”
他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矿道地面上，身体因肌肉过度疲劳而不住抽搐，口中溢出一丝血沫。
意识飞快流逝，黑暗如同冰冷海水，要将他彻底吞噬。
完了吗……
躺在冰冷地上，感受生命力一点点抽离，叶枫心中涌起滔天怨气与不甘。
想他一代武道宗师，横压当世，何等风光！如今重生一世，还没开始复仇，就要以如此屈辱、如此窝囊的方式，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被一个不入流的地痞活活折磨至死？
不！我不甘心！
强烈求生意志让他拼命想睁眼，但眼皮重如千钧。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刹那——
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面前刚挖过的岩壁深处，有一点极微弱、却又与众不同的幽蓝光芒，一闪而过。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