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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海平面吞噬,望潮镇再次被粘稠的黑暗包裹。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夜色降临,仿佛整个小镇都在屏息等待。

林烨检查了门窗,将那把不算锋利的水果刀放在触手可及处,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床头那台老式收音机和那盘自制的“寂静磁带”上。

“锁好门,别答应,别回头。”杂货店老板的警告言犹在耳。

但今晚,他可能不仅要“答应”,甚至要主动“发声”。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在绷紧的神经上敲击。当时钟指针再次重合在午夜12点时——

“滋啦……”

收音机屏幕准时亮起,幽绿的FM 87.5如同恶魔的瞳孔。

“……晚上好,望潮镇的听众朋友们……”主播沙哑低沉的声音如期而至,带着一丝比昨晚更浓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尤其是……我们这位表现活跃的新听众,林烨先生。”

林烨的心猛地一沉。直接点名!

“林先生,看来你很好地完成了我们昨天的‘收听率挑战’。”主播发出低沉的笑声,“那么,按照惯例,表现优异的听众,将有机会……参与我们的节目互动。”

收音机里传来拨号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女声响起,是苏婉!

“林烨!林烨救救我!它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到处都是麦克风的地方!它们要我说话!我……”苏婉的声音陡然扭曲,变成了另一个冰冷的、模仿她的声调,“……我有很多‘心声’想和大家分享呢……”

林烨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苏婉……她也被卷进来了?还是说,这又是电台模拟出的幻象,旨在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看来林先生有些犹豫。”主播的声音带着戏谑,“或许需要一点……鼓励?”

收音机里传来令人牙酸的、电锯启动的声音,以及苏婉(或那个东西)发出的、被捂住嘴的绝望呜咽。

“住手!”林烨脱口而出,声音因愤怒而沙哑。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坏了——“别答应”的规则!

“呵呵呵……回应了。”主播满意地笑了,“那么,林先生,现在轮到你了。请对着收音机,说出你内心最深的恐惧,或者……一个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让我们听听你的‘心声’。”

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林烨的喉咙,强迫他张开嘴。他的大脑疯狂运转,绝对不能说出真实的恐惧或秘密,那无异于将灵魂的把柄亲手交给对方!

但抗拒这股力量极其艰难,他的声带不受控制地颤抖,就要发出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按下了收音机的磁带播放键!

“咔哒。”

他自制的、填充了“消音石”粉末与“无源之物”的磁带,开始转动。

没有声音。

不,并非完全没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虚无深处的“沙沙”声从喇叭里传出。这声音是如此的“空”,如此的“无意义”,它不像任何已知的声音,更像是对“声音”这个概念本身的否定。

奇迹发生了。

那股强迫林烨开口的无形力量,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石头,瞬间消失了!收音机里,主播那原本游刃有余的沙哑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信号受到干扰的波动。

“……嗯?”主播发出一声短暂的、带着疑惑的音节。

苏婉的哭泣和电锯声也戛然而止。

那盘“寂静磁带”播放出的“虚无之音”,仿佛在电台的声波领域中,硬生生创造出了一小片“无声的禁区”!

“有意思……”主播的声音恢复了平稳,但之前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后的审视,“你找到了一点……小玩具。是那个叛徒‘窃声者’留下的遗产吗?”

林烨没有回答,他紧紧盯着收音机,感受着那“寂静之声”与电台无形力量的对抗。他能感觉到,磁带的效果并非绝对,它只是在局部形成了干扰,而且……磁带的长度是有限的!

“但是,玩具终究是玩具。”主播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扭曲,充满了压迫感,“你以为凭借这点微弱的‘寂静’,就能对抗无处不在的‘声音’吗?你的呼吸是声音!你的心跳是声音!甚至你的思想,在我听来,也是喧闹的噪音!”

一股更强大、更污秽的声波洪流仿佛透过收音机涌来,那盘“寂静磁带”发出的沙沙声开始变得不稳定,时断时续!

林烨感到头痛欲裂,无数混乱的低语和幻象开始冲击他的脑海。他看到办公桌前猝死的自己,看到苏婉在麦克风前扭曲的脸,看到旅社老太太在门外无声地狞笑……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伸手,不是去调整收音机,而是飞快地取出那盘“寂静磁带”,然后,将之前那盘记录了小雅临终惨叫的红色磁带,塞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

小雅那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尖叫声,瞬间通过收音机喇叭,毫无保留地、以最大音量爆发出来!

“——啊!!!救命!它变成了我!那我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负面情感的尖锐声音,如同一声炸雷,猛地灌入了FM87.5的频道之中!

“滋——!!!!!”

收音机里传来一阵极其刺耳、混乱的噪音,仿佛两个不同的频率在激烈碰撞、互相干扰!主播那扭曲的高亢声音被打断了,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愤怒的、非人的嘶鸣!

【候选者林烨,对《夜半心声》造成有效干扰!】 【收听率+5%。当前收听率:6%。】 【奖励积分+100。】 【解锁新权限:可短暂(<10秒)屏蔽单一来源的指向性声音污染(冷却时间:24小时)。】

剧场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成功了!他利用小雅遗留的、充满“噪音”的红色磁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强烈的“无效声音”干扰了电台的“有效广播”!

收音机里的混乱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主播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带着一种压抑的、冰冷的怒火。

“很好……林烨。”主播的声音仿佛来自冰窟,“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你不再仅仅是‘听众’了……”

“你正式成为了……我们‘节目’的一部分。”

“明天的‘收听率挑战’是:在下次节目开始前,让你的‘收听率’达到15%。否则,你将失去‘听众’身份,直接成为热线里的‘素材’。”

“我期待着……你更‘精彩’的表现。”

“啪!”

收音机的屏幕骤然熄灭,FM87.5的信号中断。本次《夜半心声》,提前结束了。

林烨瘫坐在床上,浑身被冷汗湿透,大口喘着气。刚才的对抗虽然短暂,却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活过了今晚,并且找到了对抗电台的方法。但代价是,他彻底引起了“主播”的注意和敌意,并且被下达了更苛刻的生存指标。

15%的收听率……这意味着他必须更主动地去“招惹”那些诡异的存在,更深地卷入望潮镇的秘密。

他看向窗外无边的黑暗,手中紧紧攥着那盘已经失效的“寂静磁带”和空白的红色磁带壳。

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踏上了这条用声音与疯狂博弈的独木桥,后退,即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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