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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得前面传来异响。
我探头望去,只见一架颇为华丽的马车被几个手持棍棒的山匪围住。
车旁几个家仆模样的侍从已被打倒在地,一个身着锦缎的贵妇人正被拉扯着呼救。
“还愣着干嘛?”我扭头冲那两个衙役低喝:“没见出事了吗?你们还不速速救人!”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道:“卑职的职责是看护您,旁人不在我们的……”
我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一把抽出离我最近那个衙役腰间佩刀,一个闪身便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光天化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挥刀毫无章法,全凭一股悍勇之气,竟也唬得山贼一愣。
趁这间隙,衙役们终于出手,合力将剩余山贼打跑。
那位贵妇发髻微乱,面上却无多少惊慌,向我致谢。
我喘着气摆手谢绝。
我带着她们一行人,暂时在我的小院中安顿。
只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县令竟满头大汗地赶来,匆匆下跪。
“下官救驾来迟,请长公主恕罪!”
我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救下了当朝长公主。
长公主淡淡颔首,却拒绝了县令请她移驾县衙,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一笑。
“本宫觉得这位娘子的院子就很好,清净。”
这位贵人就这么住进了我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
县令诚惶诚恐送来的锦被华服都被公主淡淡打发了。
她似乎心事重重,时常望着京城方向出神。
我不多问,只每日将园中亲手种的菜蔬烹煮了,端给她尝个野趣。
闲暇时,我同往日一样,在院中那块平整的石板上,用树枝蘸水练字。
不知公主何时踱步到我身后的,她看着我刚写完的那首小诗,评判道:“字字秀丽,颇具风骨。李娘子这笔字,倒不像乡野村妇所为。”
我放下树枝,坦然道:“不瞒殿下,民妇娘家祖上也曾是官身,只是家道中落。嫁人后,才随郎君流落至此。”
“原来如此。”公主了然,眼中似有欣赏,“本宫在京中,正在筹办一座女学。观娘子言行,有胆识,有风骨,更难能你这份历经磨难却不屈折的心性。不知你可愿随本宫回宫,任女学夫子?”
我略有犹豫,但心中那份想自由的渴望渐渐压过了忐忑。
下定决心,我庄重俯身下拜:“民妇谢长公主赏识。”
取出当年裴湛留给我的那封和离书时,看着上面的熟悉笔迹,我一时百感交集。
但长公主将印信交给我时,我没有再多犹豫,亲手盖了官府印信。
和离书过了明路,从此我与裴湛,是真正了却姻缘了。
上了长公主的马车,离开了这间生活六年的小院,我虽有不舍,却无后悔。
我并不知,就在我随公主入京第二日,本该好好在京中做风光首辅的裴湛竟去而复返。
他快马加鞭,一身风尘地冲进小院。
却只得到人去楼空的故地,和一张经年前他亲手所写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