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北境狼烟
午时的日头正烈,云京朱雀大街却突然掀起一阵尘土。一骑快马冲破城门,骑士身披暗红血甲,甲胄上的箭孔还在渗血,他勒紧缰绳,马嘶声刺破喧嚣:“北境告急!雁门关破了 ——”
消息像惊雷般炸响,百姓纷纷驻足,神色惶恐。不过半个时辰,大理寺的钟声便急促响起,沈砚刚整理完陈婆的验尸记录,便见寺丞跌撞着跑来:“少卿大人,陛下召百官入宫议事,北境…… 北境三州丢了两州!”
皇城大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御座上的皇帝脸色铁青,手中的战报被攥得褶皱不堪。“说!雁门关守将周崇武战死,云州城被屠,朔阳粮仓被焚,你们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部尚书严世蕃率先出列,他身着绯色官袍,声如洪钟:“陛下!赤狄蛮夷欺人太甚,臣请旨调集二十万大军,北上伐狄,定要踏平其王庭,为周将军报仇!”
“二十万大军?” 宰相裴仲衡立刻上前,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严大人可知国库尚有多少存银?去年江南大水,今年关中大旱,百姓早已困苦不堪,若再兴兵,恐生民变啊!臣以为,当遣使议和,割让雁门关外三城,暂息战火。”
“议和?” 严世蕃怒视裴仲衡,“裴大人是要我大晟向蛮夷低头?如此一来,边疆各州岂会再信朝廷?不出三年,赤狄必卷土重来!”
两派大臣争执不休,沈砚立于末位,目光扫过殿内众人。他注意到,严世蕃虽言辞激昂,却始终避谈 “军饷筹备”;而裴仲衡提及 “军需调度” 时,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 这朝堂之下,分明还藏着更深的暗流。
散朝后,沈砚直奔大理寺档案室。他翻遍李崇文死前七日的公文,终于在一堆卷宗底部,找到一份泛黄的 “北境军需紧急调拨令”。公文上,李崇文的亲笔签押清晰可见,内容赫然写着:“调拨白银三百万两,用于加固雁门关城防、增补军械、抚恤阵亡将士家属。”
“三百万两……” 沈砚指尖拂过公文上的墨迹,眉头紧锁,“若这笔银子真的拨付到位,雁门关守军何至于连三日都撑不住?”
次日清晨,沈砚带着大理寺令符,径直闯入户部。军需司主事见他来势汹汹,忙上前阻拦:“沈少卿,这军需账册还在审计,不便查阅啊。”
“不便查阅?” 沈砚将令符拍在案上,声音冷了几分,“北境将士在前线流血牺牲,军饷去向不明,你一句‘不便查阅’就想搪塞?今日这账册,我查定了!”
主事无奈,只得打开库房。沈砚在堆积如山的账册中翻找,终于在一本标着 “癸巳年春军需支出” 的册子中,找到一笔异常记录 —— 三百万两白银,分三批从国库出库,收款方一栏写着 “靖安侯府私库”,签章处是 “户部军需司主事王秉文”。
“王秉文……” 沈砚瞳孔骤缩,他立刻取出第四章从王秉文家中搜出的伪造文书,将两处签章的笔迹叠在一起。笔画的转折、收笔的力度,甚至墨色的浓淡都分毫不差 —— 这分明是同一人所写,可王秉文早在半月前就已 “病逝”!
沈砚攥着账册,快步返回府中。秦九见他脸色阴沉,忙迎上前,待看清账册上的内容,瞬间勃然大怒:“又是靖安侯!他假借王秉文之名,吞了北境的军饷!”
他猛地一拍桌案,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泼洒在案上:“我在北境待过三年,雁门关的城防本就薄弱,全靠军饷增补军械、安抚军心。如今军饷被吞,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手里的刀都是钝的,怎么挡得住赤狄的五万铁骑?”
秦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眼眶微微发红:“当年我统领铁鹰营守雁门,三百人能挡三千敌骑,若不是被人构陷入狱,铁鹰营怎会解散?北境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沈砚沉默着,指尖在账册上划过 “靖安侯府” 四字:“赤狄突袭得如此精准,恐怕不是偶然。有人故意克扣军饷,让北境守军毫无还手之力,再放敌入境,借战乱掩盖吞饷的罪行。”
正当二人沉思时,院外传来轻叩声。苏婉儿提着药箱,神色凝重地走进来:“沈少卿,我从太医院的伤兵口中听到些事,或许与北境战事有关。”
她坐下,压低声音:“有从雁门关逃回来的伤兵说,赤狄军中出现了一批黑甲死士,这些人武功诡异,刀砍不进,箭射不透,就算断了胳膊,还能接着往前冲。更奇怪的是,夜里能看到他们的眼睛泛着绿光,力气大得能徒手撕开车马。”
“黑甲死士?” 沈砚心头一震,“这不像是普通士兵,倒像是被药物改造过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婉儿点头,“紫芸草能炼‘忘忧散’杀人,说不定还能用来炼人,把普通人改造成没有痛感、只知杀戮的死士。”
沈砚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云京舆图前。他手指点在靖安侯府的位置 —— 云京东隅,又移到江南,在柳氏商行主码头的标记上停住。突然,他瞳孔骤缩 —— 这两个地点的连线,恰好与第六章那幅苍龙星图上 “房宿” 的星宿连线重合!
“房宿主交通,掌漕运命脉……” 沈砚喃喃自语,“三百万两军饷,不是被‘运’进靖安侯府那么简单。他们是通过漕运暗道,经‘房宿’的人转手,把银子送到北境,再卖给赤狄!”
夜色渐深,沈府书房的烛火摇曳。窗外,一道黑影悄然立于屋檐下,袖口绣着房宿星纹。他取出一支竹管,将一张纸条吹入隔壁院子,纸条上只有三个字:“焚船。”
沈砚似有所觉,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浓稠,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但他知道,天机阁的 “房宿” 已经行动,漕运线上的危机,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