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声音像淬了冰，打破了铁匠铺里的忙碌氛围。林砚放下手里的尺子，走到门口，不动声色地挡住身后的木架和铁料：“管家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得了县太爷的好处，过来看看热闹。”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铺内，目光在堆成小山的铁料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一个穷秀才，还真以为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别到时候县太爷来了，你拿不出东西，丢了自己的脸事小，连累县太爷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林砚心里清楚，管家是来探虚实的，说不定还想找机会搞破坏。他淡淡一笑：“多谢管家关心，学生自有分寸。若是没别的事，学生还要赶工，就不招待管家了。”
“急什么？”管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林秀才，我知道你还欠着周老爷五两银子。你这水车要是真能赚钱，不如跟周老爷合作？周老爷出钱出地，你出技术，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账，你的欠款也能一笔勾销，多好？”
林砚心里冷笑，周扒皮哪是想合作，分明是想趁机抢占水车技术。他要是答应了，日后不仅会被周扒皮拿捏，百姓也会被高价盘剥。
“多谢周老爷抬爱，只是学生做水车，是为了帮百姓解决旱灾，不是为了赚钱。”林砚语气坚定，“合作的事，学生就不考虑了。管家请回吧。”
管家脸色一沉：“林秀才，你别给脸不要脸！周老爷能看上你的技术，是你的福气！你要是不识抬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管家想怎么不客气？”李铁山突然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烧红的铁钳，眼神凶狠，“这里是我的铁匠铺，容不得你撒野！”
赵大牛也放下刨子，攥着拳头站在林砚身边，虽然没说话，却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管家看着两人的架势，又看了看铺内闪烁的炉火，心里有些发怵。他知道李铁山是个倔脾气，真惹急了说不定会动粗，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好！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这水车能不能成！”说完，转身狼狈地离开了。
看着管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林砚松了口气，对李铁山和赵大牛道：“多谢两位，让你们受牵连了。”
“林秀才说的哪里话！”李铁山把铁钳往铁砧上一放，“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想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们！再说了，这水车关系到百姓的生计，咱们绝不能让他搞破坏！”
赵大牛也点头：“对！我今晚守在这里，看谁还敢来捣乱！”
林砚心里一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多了。不过也不用这么紧张，咱们抓紧赶工，只要三日内把水车做好，一切就都好办了。”
三人不再耽搁，重新投入到忙碌中。铁匠铺里的炉火越烧越旺，打铁声、刨木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李铁山终于把最后一个齿轮打磨好，他拿着齿轮，疲惫的脸上满是欣慰：“林秀才，你看，齿轮做好了！我试过了，咬合应该没问题。”
林砚接过齿轮，仔细检查了一遍。齿轮的齿牙均匀，表面光滑，做工十分精细。他满意地点点头：“李师傅，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咱们现在就开始组装，看看能不能转动。”
赵大牛早已把木架搭好，林砚和李铁山合力将铁轴、齿轮安装在木架上，再用麻绳将刮板固定在齿轮上。一切准备就绪，赵大牛主动上前，握住水车的曲柄，用力一摇。
“嘎吱——”
曲柄转动起来，齿轮随之咬合，可刚转了半圈，就听到“咔嗒”一声，齿轮突然卡住，再也转不动了。
“怎么回事？”林砚连忙上前查看，发现是铁齿轮与木转轴的衔接处出了问题——木转轴经过一夜的打磨，表面过于光滑，而铁齿轮的孔径又稍大了些，转动时两者无法紧密贴合，导致齿轮偏移卡顿。
李铁山也皱起眉头，拿起齿轮反复查看：“是我大意了，木转轴太光滑，齿轮孔径也没算准，才会卡住。”他叹了口气，“现在重新锻造齿轮肯定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
赵大牛也急得满头大汗：“还有两天就要试点了，要是修不好，可就辜负县太爷的信任了。”
林砚看着卡住的齿轮，心里也有些焦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他蹲下身，盯着木转轴和齿轮的衔接处，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解决方案——如果在木转轴外层包裹一层东西，增加摩擦力，同时缩小齿轮孔径与木转轴的间隙，说不定就能解决问题。
“有了！”林砚突然眼前一亮，对李铁山说，“李师傅，你这里有薄铁皮吗？咱们可以把薄铁皮剪成细条，紧紧裹在木转轴上，再用钉子固定，这样既能增加摩擦力，又能缩小间隙，齿轮应该就能顺畅转动了。”
李铁山愣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这个法子好！薄铁皮我这里有，咱们现在就试试！”
他连忙从工具箱里找出薄铁皮，剪成细条。林砚和赵大牛则小心地将薄铁皮裹在木转轴上，用小钉子一点点固定。裹好后，林砚再将齿轮套在转轴上，轻轻转动了一下——齿轮果然不再偏移，转动起来也顺畅了许多。
“太好了！”赵大牛兴奋地握住曲柄，用力一摇。这次，齿轮顺畅地转动起来，带动刮板上下移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虽然有些刺耳，却十分有节奏。
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李铁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解决了！现在只剩下木槽还没做，咱们抓紧时间，今天一定能把水车组装好！”
林砚点点头，又检查了一遍水车的其他部件，确认没有问题后，对赵大牛说：“大牛，你去附近的树林里砍些细木，咱们做木槽；李师傅，你再检查一下齿轮和刮板，看看有没有松动的地方；我去张记杂货铺再买些麻绳，把刮板固定得更牢固些。”
分工明确后，三人立刻行动起来。赵大牛扛着斧头去砍树，李铁山仔细检查着每一个部件，林砚则快步前往张记杂货铺。
路上，林砚看到不少百姓都在议论水车试点的事，有人期待，有人担忧，还有人说周扒皮已经放话，要是水车成功了，就要让林砚把技术交出来。
林砚心里一沉，他知道周扒皮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在试点当天搞破坏。他加快脚步，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尽快把水车做好，同时也要想办法应对周扒皮的刁难。
回到铁匠铺时，赵大牛已经砍回了细木，正和李铁山一起制作木槽。林砚也加入进来，三人齐心协力，终于在黄昏时分，将木槽安装在水车上。
一台完整的龙骨水车终于呈现在眼前——丈高的木架立在地上，铁轴、齿轮咬合顺畅，刮板整齐地排列在齿轮上，木槽从水车顶部延伸到地面，直指农田的方向。
林砚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水车，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对李铁山和赵大牛说：“咱们明天一早就把水车运到城东，再调试一下，确保试点顺利。”
“好！”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可就在这时，铁匠铺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林秀才！不好了！周扒皮带人去城东了，说你占用他家的土地搭建水车，要把你的木架拆了！”
林砚脸色骤变——周扒皮果然动手了！城东的土地是县衙划拨的公共用地，怎么会变成周扒皮的？他肯定是在撒谎，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水车试点！
“走！咱们去看看！”林砚拿起一把斧头，和李铁山、赵大牛一起，快步往城东赶去。他心里清楚，这次必须跟周扒皮硬碰硬，否则水车试点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