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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阪的四天,对野原广志而言,是种奇特的体验。

工作推进得还算顺利,大阪分部的同事也很热情,甚至拉他去尝了地道的大阪烧和章鱼烧。

食物很美味,夜晚的道顿堀灯火辉煌,喧嚣而充满活力。

但每当应酬结束,独自回到商务酒店安静的房间时,空洞感便会悄然蔓延。

酒店房间千篇一律的整洁,反而衬得那份孤独格外明显。

他总会不自觉地看向房间里的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徘徊,想听听她的声音,又担心打扰她休息或学习,最终往往只是对着话筒叹口气,默默挂断。

他发现自己开始怀念东京那个狭小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怀念周末下午的阳光,更怀念那个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属于她的清冷香气。

第四天下午,工作终于全部结束。

野原广志几乎是掐着点冲向了新大阪车站,踏上了返回东京的“希望号”新干线。

当列车缓缓启动,将大阪的高楼大厦甩在身后时,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雀跃和……归心似箭。

列车飞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

野原广志的心早已飞回了东京,飞回了那个有她在等待的城市。

他不断地看表,计算着到达的时间。

晚上八点多就能到东京站,再转乘电车回到公寓,大概九点半左右……不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在?

虽然他说了她可以随时过去,但也只是提供便利,并未期待她真的会去。

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学业和实习要忙。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心情又掺杂了一丝不确定的忐忑。

与此同时,东京。上见加莉结束了下午在《MODE》的实习工作。

今天的工作依旧繁琐,帮忙核对下一期杂志的服装清单,跑了三趟资料室,还被一位脾气急躁的摄影师助理抱怨动作太慢。

她平静地处理完所有事情,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走出气派的杂志社大楼,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

她拢了拢风衣的领口,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向地铁站回宿舍,而是站在路边,微微犹豫了一下。

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摸索着,触碰到一枚冰凉的金属物体,是野原广志公寓的钥匙。他出差前,真的把它放在了门口的地垫下面,而她,在昨天过去取落下的参考书时,鬼使神差地把它带在了身上。

去?还是不去?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侵入他人私人空间的人,即使对方是正在交往的男友。

但想到那间此刻空无一人的公寓,想到他可能带着一身疲惫归来,面对一室冷清……心底某个角落微微松动。

最终,她抬起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野原广志公寓楼下。

上见加莉付钱下车,抬头望了望他那间位于三楼的窗户,一片漆黑。

她深吸一口气,用钥匙打开了楼下的大门,走上楼梯。

站在熟悉的房门前,她再次犹豫了几秒,才用钥匙轻轻转动门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熟悉的淡淡皂香和小麦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玄关处那盏昏暗的壁灯,暖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她脱下鞋子,整齐放好,然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芒,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烧上一壶水。

接着,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茶几上散落的几本杂志,将沙发上的靠垫拍了拍,摆放整齐。

做完这些,她似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着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大多是经济类和商业传记的书籍,最后落在一本他之前似乎正在看的、关于投资理财的入门书上。

她随手抽出来,坐在沙发上,就着玄关昏暗的灯光和窗外流淌进来的微光,漫无目的地翻看起来。

时间在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声中悄然流逝。

上见加莉其实并没看进去多少内容,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倾听门外的动静上。

每一次楼梯传来的脚步声,都会让她的翻页动作微微一顿。

野原广志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地爬上三楼。

离家越近,脚步越快。

走到自己公寓门口,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口袋,才想起钥匙还在地垫下面。

他弯下腰,掀开地垫——

钥匙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被偷了?还是打扫阿姨收走了?

就在他有些慌乱的瞬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缝,昏黄的光线从门底透了出来。

有人?

他的心猛地一跳,第一个念头是进贼了?但随即,一个更难以置信的猜想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难道……是加莉?

这个念头让他呼吸一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带着期待和生怕失望的小心翼翼,轻轻、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正低头看书的加莉听到了这轻微的响动。

她合上书,抬起头,望向门口,并没有立刻起身。

野原广志在门外等了几秒,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摇曳了一下。

难道刚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忘记关灯了?

他犹豫着,又稍微用力敲了敲门,这次带着点试探:“莫西莫西……有人吗?是我,广志。”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沙发上,上见加莉放下书,站起身,步履无声地走到门后。

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向外望去,果然是他。

穿着出差时的西装,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更多的是紧张和期盼的神情。

她伸手,轻轻拧开了门锁。

“咔。”

门开了一条缝。

野原广志看着那缓缓打开的门缝,以及门后隐约透出的、比玄关灯光更暗的室内光线,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

门完全打开了。

玄关昏暗暖黄的光线下,上见加莉安静地站在那里,身上还是白天那件卡其色风衣,黑发披肩,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他最近正在看的投资入门书。

野原广志呆呆地看着她,看着这完全超出他最美妙预期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疲惫和风尘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洗涤干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加莉……你……”

上见加莉看着他这副傻掉的样子,目光在他带着旅途劳顿的脸上停留片刻,侧身让开了通道。

“欢迎回来。”她轻声说,语气平淡如常,却在野原广志的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野原广志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提着行李走进玄关,语无伦次:“我、我回来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吃饭了吗?我……”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惊喜。

上见加莉没有回答他连珠炮似的问题,只是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他的室内拖鞋,放在他脚边。然后她转身走向厨房,淡淡地抛下一句:

“水刚烧好。要喝茶吗?”

野原广志看着她走向厨房的纤细背影,看着玄关这盏她为他点亮的昏黄灯光,再低头看看脚边摆放整齐的拖鞋,一股滚烫的名为“家”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将他这四天来的所有思念和归途的期待,都融化在这片无声的温暖里。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尽管她背对着他可能看不见,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要!谢谢……加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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