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把那张《古楼入住须知》折好,塞进口袋。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没有半分紧张。
张玄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喉咙里带着干涩的摩擦。
“上面写的什么?”
“第一条,天黑后别回应穿嫁衣的女人的呼唤。”
林安说得轻描淡写。
张玄的脸色却瞬间刷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安没再看他,转身走到五菱宏光的货仓门口,一把拉开。
“开个岗前动员会。”
一股阴气从车厢里涌出,小饿、小红,还有阿水率领的一众水鬼,齐刷刷地看向他。
张玄眼皮狂跳。
“动员会?在这种地方?”
他觉得林安一定是疯了。
林安不理会他的惊诧,自顾自地打开了系统商城。
“系统,给我的员工购置点新装备。”
【乐意为您效劳,林经理!今天准备给优秀员工们发点什么福利?】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股客服般的甜美。
“先给饕餮部的工服附个魔。”
【好的,‘消化不良’附魔服务,专治各种不服,消耗阴德币500,已确认!】
话音刚落,小饿身上的那件破烂衣服上,一个模糊的漩涡符文一闪而逝。
小饿好奇地低头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向林安,空洞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解。
“这是绩效奖励,好好干,以后还有。”
林安拍了拍空气。
接着,他看向水鬼大队。
“深潜者行动部,全体都有。”
“在!”
阿水带着队员们齐声回应,阴冷的声线在夜里格外瘆人。
“给你们配备‘防水防尘’套装。”
【‘全天候水陆两栖涂层’,保证干爽,杜绝生锈,团体优惠价,消耗阴德币1000,已下单!】
一层微不可查的光膜覆盖在所有水鬼身上,他们绿油油的皮肤上,那些常年附着的水珠和苔藓瞬间消失,变得光滑了许多。
最后,林安的视线落在了小红身上。
“哀乐团,你们是咱们公司的门面,得有点气势。”
他清了清嗓子。
“每人配发一个‘扩音喇叭’。”
【‘悲伤共鸣’扩音器,鬼哭狼嚎效果增强50%,买一送一,消耗阴德币500,已发货!】
十几个造型古朴的黄铜喇叭凭空出现,飘浮在哭丧鬼们面前。
小红她们好奇地拿起喇叭,对着吹了口气。
“呜……”
一声轻微的抽泣,通过喇叭放大,变成了一阵令人心头发酸的哀鸣。
张玄站在旁边,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整个人都麻了。
给饿死鬼的衣服附魔消化不良?
给水鬼做防水?
给哭丧鬼配喇叭?
这是什么阴间操作?
他忍不住开口。
“林安,你……你确定这是安保公司,不是马戏团?”
“专业。”
林安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这叫专业化装备。”
张玄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林安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绝望地转过头,看向那栋在夜色中沉默的古楼,内心的恐惧再次被放大。
“你根本不知道这栋楼有多邪门!”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第一任房主,民国时期的大富商,生意失败后,就在主卧的房梁上吊死了!”
“第二任房主是解放后搬进去的一家五口,一个冬天,全家煤气中毒,死的时候还保持着吃饭的姿势。”
“第三任……第三任是个炒房客,九十年代买下这里想翻新,结果失踪了半个月。警察最后是在墙里面找到他的,被……被一块块塞进去的!”
张玄每说一句,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
“此地的怨气已经浓到化不开了!”
罗盘的指针刚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开始疯狂地旋转,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你看!它已经彻底失灵了!”
“咔嚓!”
一声脆响。
罗盘的玻璃罩上出现一道裂痕,指针应声而断。
张玄手一抖,罗盘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完了……怨气已经形成了‘领域’!”
他惊恐地喊道。
“在这种地方,我们的五感六识都会被扭曲,看到的、听到的,没有一样是真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管家老陈,这时忽然开了口,平直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
“林队长,时间到了。”
林安没有理会近乎崩溃的张玄。
他径直走到那扇雕花的沉重木门前。
在张玄惊骇的注视下,林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色塑料卡,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和“安保队长”的职位。
他拿着卡,在古旧的门锁位置,轻轻一刷。
【滴!安保队长林安,上班打卡成功!】
【欢迎入驻郑氏古楼项目部,祝您工作愉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那扇百年不开,据说需要七八个壮汉才能推开的沉重木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自动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阴冷、腐朽的气息,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涌出。
张玄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打……打卡?”
这比他见过的任何开坛做法、符咒敕令都来得震撼。
林安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走了,上班了。”
“迟到要扣工资的。”
张玄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地上的罗盘碎片,连滚带爬地跟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地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地毯陈旧,上面布满了黑褐色的污渍。
走廊的两侧,每隔两米,就站着一个穿着清朝服饰的纸人。
这些纸人有一人多高,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双颊点着两坨不自然的腮红,嘴唇红得诡异。
它们全都面无表情,空洞的双眼直视着前方。
当林安和张玄的脚踩在地毯上的那一刻。
走廊两侧,所有的纸人,齐刷刷地转过了头。
纸做的脖子发出“咔咔”的扭动声。
几十双空洞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住了门口的两个活人。
张玄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林安却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害怕,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
他皱起眉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栋楼的迎宾服务是谁负责的?”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响。
“一点笑容都没有,服务态度太差了。”
他用笔头敲了敲本子。
“回头要跟她们的老板谈谈,这个月的绩效别想要了。”
话音刚落。
那些纸人空洞的眼眶里,开始缓缓渗出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液体顺着它们涂满白粉的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