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电话那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确认，没有回复，甚至没有任何电流的杂音。
仿佛詹姆斯刚刚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发出了绝望的呐喊，却连一丝一毫的回音都没有得到。
数秒后，通话被单方面切断。
“嘟……嘟……嘟……”
忙音传来，詹姆斯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非但没有落下，反而被一股更深的冰冷与恐惧所攫住。
他知道，这不是无人接听。
这是最高紧急预案被成功激活的标志！
他的信息，已经被一个凌驾于常规通信系统之上的神秘存在所接收。
从这一刻起，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脱离了商业范畴。
他，詹姆斯，作为华尔街的顶级精英，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在危机超出掌控时，拉响警报。
接下来，会有一股他完全无法想象，也无权过问的“国家力量”开始介入。
“先生？”
首席助理看着老板惨白的脸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詹姆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恐惧都一并排出。他将那部黑色的卫星电话，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缓缓放回了保险柜。
“封锁消息。”
他转过身，声音嘶哑但恢复了镇定。
“从现在开始，关于【长城】先生的一切，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禁止讨论，禁止打探！”
“另外，通知下去，‘海神’计划所有核心团队成员，二十四小时待命，不准离开公司，不准与外界进行任何非必要联系！”
“是，先生！”
助理领命，快步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再次只剩下詹姆斯一人。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之城，心中的焦躁却如野火般疯长。
警报是拉响了。
但那股神秘的“国家力量”什么时候会做出反应？如何反应？
他一无所知！
而市场，是不会等人的！
德国人那边，更不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不能坐以待毙……”
詹姆斯眼神闪烁，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他不能直接去打探【长城】的消息，那是找死。但他可以从侧面，从外围，去搅动一池春水，去观察水的流向！
他猛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打开自己的加密邮箱，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他没有联系任何一个【长城】的核心圈成员，而是选择了三个看似无关，却又处于信息网络关键节点的人物。
第一封邮件，发往了伦敦金融城。
收件人是一位拥有世袭贵族头衔的英国爵士，菲利普·卡文迪许。
这位老爵士表面上是苏富比拍卖行的名誉顾问，一个醉心于古董艺术的老派绅士。但詹姆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长城】在欧洲政商两界最重要的润滑剂与信息掮客。
邮件内容很简单：
“尊敬的卡文迪许爵士，冒昧打扰。我方一位重要的东方朋友，似乎对您上次提及的那幅伦勃朗的《海上风暴》失去了兴趣。不知您最近，是否还有他的消息？”
第二封邮件，飞向了瑞士苏黎世的班霍夫大街。
收件人是瑞士联合银行（UBS）私人财富管理部门的一位执行董事，一个名叫海因里希·穆勒的德国裔银行家。
此人行事低调，几乎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但他手中管理的，却是【长城】在全球范围内，用以避险和战略储备的数百亿“幽灵资金”。
邮件内容同样隐晦：
“穆勒先生，晚上好。关于我们此前讨论过的一项资产增持计划，因市场突发性波动，我方建议暂时搁置。希望这不会打乱您和我们共同客户的休假计划。”
第三封邮件，则跨越半个地球，抵达了亚洲的金融中心，新加坡。
收件人是淡马锡控股旗下，一位以投资风格狠辣、嗅觉敏锐著称的华人女性基金总裁，李佳凝。
她掌控着【长城】在东南亚的庞大产业布局，是“一带一路”战略在民间资本层面的重要执行者。
詹姆斯的措辞更为直接：
“李女士，纽约传来一些不太好的风声，有巨鲨正在试图嗅探我们‘龙穴’的位置。建议开启最高级别静默，检查所有防火墙。完毕。”
三封邮件，如同三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伦敦，贝尔格莱维亚区，一栋典雅的乔治亚风格别墅内。
须发皆白的卡文迪许爵士，正端着一杯上好的大吉岭红茶，享受着清晨的宁静。
当他的管家将加密平板递过来时，他脸上的惬意瞬间凝固。
“东方的朋友？”
“伦勃朗？”
老爵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立刻就明白了詹姆斯的潜台词！
那幅画，是当初他和【长城】先生见面时，约定的最高级别紧急联络暗号之一！
詹姆斯在告诉他，他与【长城】先生，断了联系！
老爵士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那个东方男人的能量有多恐怖，更知道他正在筹备的那件“大事”，对他的祖国意味着什么。
他失联了？
这怎么可能！
老爵士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拿起桌上一部没有任何标志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菲利普。帮我查一下，华夏汉东省，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对，任何层面的，我都要。”
……
苏黎世，班霍夫大街。
刚刚结束了一场视频会议的海因里希·穆勒，看到了来自纽约的邮件。
“市场突发性波动？”
“共同客户的休假计划？”
穆勒的瞳孔猛地一缩！
作为【长城】最核心的“账房先生”，他拥有一个权限，可以查看【长城-壹号】那个总账户的“心跳图”。
那不是余额，而是一个代表账户活跃度的状态码。
只要【长城】先生本人活着，并且处于自由状态，那个状态码就会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向全球所有子系统发送“安全”信号。
穆勒立刻打开了自己的最高权限终端。
当他看到屏幕上，那个本该是绿色闪烁的状态码，已经变成了灰色，并且已经持续了超过十三个小时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灰色，代表着未知。
代表着账户的持有者，可能处于一种无法与系统交互的“特殊状态”！
“Gott im Himmel！（我的老天！）”
穆勒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启动了他这个级别的最高预案。
“封锁！立刻封锁所有与‘亚洲龙’计划相关的资金池！级别：Alpha-Black！在没有我的虹膜和声纹双重解锁前，禁止任何一分钱的流入和流出！”
……
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
而恐慌的种子，也开始在最敏感的地方，悄然发芽。
德国，法兰克福。
欧洲中央银行总部大楼的交易大厅内，气氛正因为一则刚刚弹出的新闻快讯，而变得有些诡异。
【路透社快讯：尼普顿半导体（Neptune Semi）世纪收购案或存变数，传言神秘东方买家资金链受阻，公司股价盘前交易出现异常波动！】
消息一出，立刻在小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尼普顿半导体的收购案，是近期整个欧洲资本市场最热门的话题。
一家掌握着EUV光刻机核心技术的顶尖公司，被一个来自华夏的神秘财团，以一个令人咋舌的天价发起收购。
这背后的大国博弈，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所有人都认为，这笔交易板上钉钉，只等最后的交割。尼普顿的股价，也因此被推到了历史最高点。
可现在，居然传出买家资金链出了问题？
“嘿，冈特，你看到消息了吗？尼普顿盘前跌了0.8%，听说是有个大股东在偷偷出货。”
“看到了，简直不可思议！一百二十亿美金的交易，会在最后关头掉链子？”
“谁知道呢？也许是华盛顿那边施加了压力？我听说，CIA和德国联邦情报局的人，最近一直在调查那个东方买家的背景。”
流言蜚语，如同病毒一般，在交易员之间迅速扩散。
而真正致命的，是那些隐藏在市场深处的，由人工智能驱动的“量化基金”。
这些冷冰冰的程序，没有感情，只相信数据和模型。
它们瞬间就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异常信号：
一：路透社的负面新闻。
二：尼普顿股价的盘前异常下跌。
三：通过特殊信息渠道监控到的，围绕着某个“神秘亚洲实体”的全球加密通讯流量，在过去一小时内，激增了700%！
所有的信号，都指向了一个结论——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