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心悦没有在镜子前停留太久。
与前世那个只会顾影自怜的自己告别后,她转过身,目光冷静地投向了窗外。
雨还在下,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
周泽生和杜红烟很快就会从卫生所回来,她必须在那之前,为自己拿到最有利的武器。
她没有回房换衣服,甚至没有擦拭脸上的血迹,只是抓起那把油纸伞,就这么顶着一身狼狈和伤痕,再次走进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中。
她要的,就是这副被欺凌到极致的惨状!
果然,她刚一出门,就引起了院子里尚未散去的邻居们的注意。
“哎哟,心悦这是要去哪啊?头上还流着血呢!”
“看样子是伤得不轻,周泽生那小子也太狠心了,就这么把人丢下了?”
“造孽啊!这孩子也是命苦……”
苏心悦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的目标明确——卫生所。
她不仅要去处理伤口,更要去拿一份最有利的证据!
她踉跄着冲进卫生所时,陈医生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一看到她满头是血的样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心悦!你这是怎么了?!”他急忙冲过来扶住她,“是不是周泽生那个混小子又对你动手了?!”
“陈叔……”苏心悦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声音沙哑又委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从禁闭室出来,回家就看到……看到杜红烟在他家,然后她儿子就冲过来推我……我就摔倒了……”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被小三和熊孩子联手欺负的可怜人。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陈医生气得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地为苏心悦处理伤口,一边处理一边骂,“这个周泽生,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处理完伤口,陈医生立刻拿出纸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这是什么?”苏心悦明知故问。
“诊断证明!”陈医生把写好的证明拍在桌上,一脸正气,“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你高烧未退、身体虚弱,还受到了外力撞击导致后脑撕裂伤!我还要在上面注明,你是被周泽生从禁闭室放出来的!有了这个,我看他还怎么抵赖!”
苏心悦看着那份诊断证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对,就是这个!
有了这份由卫生所开具的盖了公章的诊断证明,周泽生的“家暴”和非法拘禁就成了铁证!这在将来离婚索赔时,将是她最强大的武器!
“谢谢您,陈叔。”苏心悦接过那份薄薄却重逾千斤的证明,郑重地道谢。
“谢什么!”陈医生摆摆手,又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地对她说,“心悦,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你爸妈当年的车祸……我觉得有点蹊跷。出事前一天,你爸还找我拿过治跌打损伤的药,说跟人起了点冲突。”
苏心悦的心猛地一跳!
前世,陈医生也曾想提醒她,可她当时满心都是周泽生,根本没听进去!
她立刻追问:“陈叔,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我爸跟谁起了冲突?”
陈医生摇了摇头:“具体是谁他不肯说,只说是厂里的事。我当时也没多想……你……你别胡思乱想,可能也只是巧合。”
苏心悦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再次向陈医生道谢后,才撑着伞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的思路已经无比清晰。
第一步,离婚。必须离!
第二步,拿回所有财产。房子、嫁妆、爸爸的工作……一样都不能少!
第三步,揭露周泽生和杜红烟的真面目。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第四步,一个月后,去大西北。离开这个伤心地,开始她的新人生!
一个清晰的复仇计划在她脑中形成,每一步都逻辑分明。
回到那个冰冷的家,她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还保留着她出嫁前的模样,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让她感到一丝慰藉的地方。
她打开陪嫁的樟木箱子,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
衣服、被褥、一些零碎的首饰……
咦? 她翻找的动作一顿。
她记得很清楚,箱子的夹层里放着父母生前获得的所有奖状,还有几匹母亲最喜欢的的确良布料,都是准备给她做新衣服的。
可现在,夹层里空空如也!
苏心悦的心猛地一沉。
一直等到深夜,周泽生才蹑手蹑脚地回来。
他看到苏心悦头上缠着纱布,正坐在灯下等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
“心悦,你……你的头没事吧?我送红烟和孩子去医院,孩子撞得不轻,我……”
“我的东西呢?”苏心悦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声音冷得像冰,“我妈留给我的布料,还有我爸妈的奖状,去哪了?”
周泽生被她问得一愣,眼神开始闪烁不定:“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苏心悦缓缓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周泽生,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东西,到底在哪?”
被她冰冷的眼神盯着,周泽生终于扛不住了,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富贵那孩子,他说喜欢那些亮晶晶的纸,就……就拿去折纸飞机了。布料……布料是红烟拿去的。”他看着苏心悦的脸色,急忙补充道,“你别误会!红烟是看你平时节俭,衣服都旧了,她手巧,就想着……想着拿去给你做件新衣裳,给你一个惊喜!我……我也是才知道……”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几张废纸、几块破布。
苏心悦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但她没有像前世那样歇斯底里地哭喊,而是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周泽生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周泽生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敢打我?苏心悦,你疯了!不就是几张破纸几块破布吗?值得你这样吗!”
“破纸?破布?”苏心悦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周泽生,那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在你眼里,就只是几张破纸?”
她不是为了奖状本身,而是为了他这种将她的珍视之物视若敝屣的轻蔑态度!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把她和她的家人放在心上。
她的心,也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