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太平间对峙,舆论审判
“你要干什么?!” 赵刚队长被余非晚这疯狂的举动惊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挡在病床前,厉声大喝。
余非晚却像完全没听见,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闭目的裴嘉树,握着消防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前世的噩梦与现实重叠,那冰冷的斧刃仿佛已经切入了皮肉!裴嘉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蜷缩起来,但重伤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睁开眼,迎上那双疯狂的眼睛!
“余非晚!放下武器!这里是医院!” 赵刚再次怒吼,试图震慑她。门外的护士听到动静也惊恐地探头。
“干什么?” 余非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偏执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经质,“他不是很会演吗?为了见我一面,连火灾、连重伤都能演出来!我这就帮他演得更逼真一点!把他的皮扒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黑心烂肺!”
她猛地举起消防斧!目标直指裴嘉树!
“住手!” 赵刚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夺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裴嘉树猛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露出了那条被木板刺穿、刚刚缝合包扎好、依旧肿胀发紫、渗着血水和组织液的恐怖伤腿!还有他赤裸上身包裹的纱布下,大片大片被火焰舔舐过、水泡破裂后露出的鲜红糜烂的皮肉!
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大火的残酷和真实!
“啊——!” 旁边的护士吓得失声尖叫。
余非晚高举消防斧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了半空。她所有的疯狂和臆想,在触目惊心的真实伤痕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她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裴嘉树腿上那恐怖的贯穿伤和上身大片的烧伤,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举着斧头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哐当!
沉重的消防斧脱手掉落,砸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余非晚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巨大的震惊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她猛地抬头,看向裴嘉树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睛,又猛地转头看向隔壁那扇紧闭的、写着“太平间”三个冰冷大字的小门。
“不……不可能……”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下一秒,她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那扇门,用力推开!
“小期——!”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太平间里爆发出来,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穿透了医院的走廊,让闻者心颤。
赵刚松了口气,迅速捡起地上的消防斧,交给赶来的保安,严厉叮嘱看管好。他担忧地看了一眼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靠在墙上的裴嘉树,低声道:“嘉树,你……唉,我推你过去看看吧。”
裴嘉树沉默地点点头。护士推来了轮椅,赵刚小心地将他扶上去,推着他走向那间充满绝望气息的房间。
然而,刚出病房门,两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医院的走廊,此刻已经变成了媒体的战场!长枪短炮对准了太平间的方向,记者们神情激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余非晚那声凄厉的惨叫,无疑是点燃这场舆论风暴的最佳导火索!
看到裴嘉树坐着轮椅出来,记者们瞬间调转方向,将他团团围住。无数话筒如同丛林般伸到他面前,刺眼的闪光灯疯狂闪烁。
“裴嘉树先生!请问里面正在哭喊的是您妻子余非晚女士吗?她是否刚刚才得知孩子去世的消息?”
“余非晚女士作为消防副队长,在接到您火灾报警时拒绝出警,是否与死者林子期是您妻子婚外情所生有关?这是否涉及故意杀人?”
“裴先生,您现在的伤势如何?您妻子刚才持斧闯入病房是真的吗?她是否想对您不利?”
“对于网上流传的您妻子与情夫林轩的关系,以及林轩此刻身在国外的情况,您是否知情?”
“您刚才在电话里同意离婚,是否因为这次事件对婚姻彻底绝望?您会追究余非晚女士的法律责任吗?”
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刻薄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来。赵刚试图阻挡,但记者的人数实在太多。
裴嘉树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形容憔悴,额头的纱布还渗着点点血迹。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太平间里隐约传出的、余非晚压抑不住的悲恸哭声。
他深吸一口气,牵扯着胸腹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和平静,透过话筒传遍整个走廊:
“各位媒体朋友,感谢大家的关注。关于你们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如下:”
“第一,余非晚女士确实是我的妻子,我们结婚八年。但基于她今日在火灾事件中的严重渎职行为,以及长期以来的……不当关系,我已决定离婚,律师正在处理相关手续。”
“第二,” 他指向太平间的方向,语气沉重,“死者林子期,是余非晚女士与其前男友林轩先生所生的孩子,并非我的亲生骨肉。我们婚姻的裂痕与此有关,但孩子是无辜的,他的死亡是一场悲剧,我深感痛心。”
“第三,关于火灾报警被拒一事,我想现场的录音和我与赵队长的伤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我本人将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
“第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林轩先生此刻的确身在国外。火灾发生时,他正乘坐飞往洛杉矶的航班。林子期小朋友之所以会出现在我家,并躲进衣柜,是因为林轩先生决定独自出国,将孩子留给余非晚女士抚养。孩子留下的信可以证明这一点。”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听众的心上,也清晰地传入了太平间内。
裴嘉树话音刚落,太平间的门猛地被拉开!
余非晚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出现在门口。她双眼肿得像桃子,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头发凌乱,脸上泪痕未干,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撕碎尊严、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狂怒和狰狞!她死死地盯着裴嘉树,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裴!嘉!树!” 她一字一顿,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子期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往林轩身上泼脏水!信呢?!什么狗屁信!都是你伪造的!林轩呢?!是不是被你害了?!有我在,你别想再害他!”
她状若疯癫地扑向裴嘉树,完全无视了周围的镜头和赵刚的阻拦,伸出双手就死死地掐住了裴嘉树的脖子!力道之大,瞬间让裴嘉树呼吸困难,脸色涨红!
“放手!余非晚你疯了!” 赵刚和几个男记者奋力拉扯,才将她扯开。
裴嘉树剧烈地咳嗽着,脖子上留下了清晰的指痕。他冷冷地看着被众人架住、依旧疯狂挣扎嘶吼的余非晚,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拿出手机,点开林轩那条朋友圈的截图,然后直接将其发布到了当前最热门的新闻话题评论区,并@了几个影响力巨大的媒体账号。
同时,他也将截图直接微信转发给了余非晚。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屏幕转向记者们的镜头。那张清晰显示着林轩名字、飞往洛杉矶的头等舱机票、以及“新的开始,不想说再见。勿念。”配文的截图,瞬间被无数镜头捕捉!
“这就是证据。” 裴嘉树的声音冰冷如铁。
记者们一片哗然!镜头瞬间又全部聚焦到余非晚脸上!
余非晚看着那些镜头,看着记者们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同情,再听到自己手机传来的信息提示音,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她颤抖着掏出手机,点开那张截图。
时间、地点、那刺眼的“新的开始”……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假的……这是假的!P的!是裴嘉树P的!林轩他不会!他那么爱我!为了我他放弃了国外的工作回国!他那么爱小期!他不会丢下我们母子的!不会的!”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粉碎!
但她立刻又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狼狈地扑过去捡起碎裂的手机,手指被玻璃划破也浑然不觉。她疯狂地拨打着林轩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接电话!林轩你接电话!告诉他们这是假的!告诉他们你爱我!告诉他们你没有抛弃我和小期!接电话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最无情的判决,一遍遍响起,彻底碾碎了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那循环播放的提示音和余非晚越来越绝望、越来越崩溃的粗重喘息。
赵刚看着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得力干将、引以为傲的徒弟,如今这副癫狂狼狈、众叛亲离的模样,眼中只剩下彻底的失望和冰冷的愤怒。他推开挡在身前的记者,走到人群中央,声音洪亮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各位媒体朋友,社会各界人士!对于今日发生在怀远小区的重大火灾,以及我队值班副队长余非晚同志在此事件中表现出的严重渎职、拒绝履行救援职责、罔顾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并造成极其严重后果的恶劣行为,我谨代表XX市消防大队,在此郑重宣布处理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刚身上。余非晚也停止了拨号,如同木偶般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死灰。
赵刚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余非晚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经初步调查核实,情况属实!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现决定:”
“即刻起,停止余非晚同志一切职务和工作!接受全面调查!”
“待相关程序履行完毕,调查结果确认后,将予以——开除公职处分!并报请上级机关,建议永久取消其消防从业资格!”
“其在此次事件中涉嫌的违法犯罪行为,由相关部门依法追究!消防大队绝不包庇!绝不姑息!”
“开除……永久取消……” 余非晚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她最后的身份认同和倚仗,被赵刚亲手、当着全国媒体的面,撕得粉碎!
媒体们得到了最想要的官方回应和爆炸性新闻,疯狂地按动着快门,记录下余非晚彻底崩溃的丑态。随后,人群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死寂的走廊和瘫在地上、仿佛一具空壳的余非晚。
赵刚推着裴嘉树的轮椅,经过她身边时,裴嘉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
“那场烛光晚餐……” 他沙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余非晚的耳中,“我本来想告诉你……为了你,我愿意接受林子期……把他当成我的儿子……我已经……说服自己同意了。”
余非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悔恨、痛苦和难以置信!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裴嘉树却已不再看她,示意赵刚推他离开。
“嘉树……嘉树!” 余非晚在他身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跟林轩……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求求你……”
裴嘉树的轮椅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余非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爬向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八年的感情……”
裴嘉树缓缓地侧过头,视线落在虚空,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在冰冷桥洞里被虐杀至死的自己。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万钧的重量,冰冷地砸在余非晚的心上:
“就算现在的我能原谅你……之前的那个我……也不会了。”
“为什么?!” 余非晚绝望地嘶吼。
裴嘉树的目光终于落在她涕泪横流的脸上,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原谅你了。”
赵刚推着轮椅,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只留下余非晚一个人,瘫在冰冷的地砖上,被无边的悔恨和绝望彻底吞噬。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她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