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骑着岁衡缓慢的徒步了一天，从日出一直走到日落，零零二才终于发现了一个他一直觉得奇怪，但也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对的问题。
“你好歹是个仙，你竟然不会御风而行？你竟然一直带着我走路！”
岁衡锤了锤自己有些酸胀的腿：“对啊，我们都走了一天了，你才发现。“
“而且其实严格来说，我不是仙，我只是一个地缚灵。”岁衡有些无奈：“我除了比普通人能活的久点，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之外。”
“什么用也没有。”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零零二更为猛烈的怒火。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直接选到百古山附近了，刚好老大在那，我也知道在哪落！你现在可倒好，我为了避开望乡楼随机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鬼知道按照你这么走，猴年马月我们才能走到百古山！”
岁衡一脸疑惑：“不是，这我哪知道啊？百古山你们老大也在那？你们老大在那干什么？而且什么望乡楼？我们为什么要避开望乡楼？”
零零二闭上了嘴，然后在岁衡要开口之前扔出三四个卷轴砸在岁衡脑袋上：“一天就挑点这没用的问问问！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你学会御风，我们借着风飞到百古山；要么你学会越空术，我给你方位，一步跨过去；要么你就询兽，找个速度快的走兽飞禽，把咱两带过去，走我是不会再跟你走一步了。”
岁衡揉了揉被砸疼的脑袋，刚刚脑子里那一瞬而过的灵光被砸了个干干净净，他受气惯了的捡起地上的卷轴，嘴里不服气碎碎念：“才三天……三天谁能学会，还不想再走一步……你走过嘛，你就不想走了……”
“你说什么玩意？”岁衡回头，眼前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压了下来，眨眼一看，一个矗立在天地之间巨大卷轴直直朝着他……只一个地杆的圆头都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了……
岁衡火速抱起卷轴摊开，开始装作努力学习。
“夫风者，天地之息相吹。手不能……，可借其势……而上……”
零零二不耐烦：“手不能抟，可借其势扶摇而上！”
“足……”
零零二生气：“足蹑凌兢！”
“哦哦哦。”岁衡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嘴里开始盲目重复：“手不能抟……扶摇而上……足……”
“足蹑凌兢！”零零二一把拍掉岁衡手里的卷轴：“这究竟是你学还是我学啊！”
岁衡低着头不敢跟零零二对视，零零二如梦初醒，他把自己气笑了：“所以你不仅不会术法，你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岁衡将头缩的更低了，声若蚊蚋：“不是全不认识……认识的不多……”
“我自有意识起，就在村里了，也没什么人教我认字啊，而且你这上面的字又这么复杂……”
这边百里无忧正拿着松枝给等饭等的有些焦躁的雪奴顺毛，随意朝宫曹那边一瞥，就看见她手里拿着刀直直就朝着自己的手腕砍了下去。他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握住刀的长柄。
“你……你这是……突然疯了？”
宫曹回神，手中的大刀叮呤咣啷的落在地上，连同着她瘦小而柔弱的身体。她突然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百里无忧咽了口唾沫，将手搭在她身上。
“你……这好端端的……”
骤然有了人的关心，多年在人间积累的苦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天天在这光秃秃的破山上，附近除了自己的仇人和一只 只知道吃吃吃的废物老虎什么也没有……为了不让这个破猫饿死，她一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先天神明还得陪着另外一个连越空都不会的废物每天爬两次山，这样的苦日子她过了整整十年……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要熬到头了，没想到这样的废物竟然还有两个……另外一个更是没用，把法门都给他了，他竟然连字都不认识！
她究竟还要在这个死地方熬多少年！
想到这，哀怨化作绝望，宫曹将捂着脸的手放下，开始嚎啕大哭。
百里无忧拍了拍宫曹的脑袋，真心劝慰：“要是实在受不了了，要不你先回……回头留个传信玉符给我，我要死的时候，一定传信告诉你。”
宫曹抹了把脸，火速从地上站起来：“好，多谢！”说完，她将一个玉牌丢下，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走的……这么洒脱吗？”
百里无忧呆愣愣的蹲在原地，他抬头扫视着空无一人的雪山荒野，莫名的僵住了，直到身上落了雪。
雪奴庞大的脑袋凑过来拱他的手，围着他有些委屈的小声哼唧，百里无忧揉着它的脑袋：“是不是饿了，你爹爹给你做饭吃。”
可雪奴还是哼唧，它有些慌乱的围着百里无忧转圈，不时的抬头看看四周。
百里无忧蹲下身，摸摸雪奴被雪沾湿的毛，小声安慰道：“你宫曹姨姨只是有事先离开了，等到事情结束了，她就会回来了。”
虎将整个虎都埋进百里无忧怀里，显示它听懂了。
百里无忧摸着它的脊背，将脸埋进它柔软的皮毛里。
岁衡低着脑袋，有些迷茫的翻着散落在地上的卷轴，试图找一个基本能认识的，突然手被按住，一抬头，零零二已经变成了小孩大小，脸上也生出了模糊的五官。
“别翻了，我会一个术法一个术法，亲自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认真教你，一直到你学会为止！”
明明像是安慰，但是岁衡却听到自己嗓子里清晰地发出咕嘟一声咽唾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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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着我读！”
一棵松树砰的落在岁衡身边，溅起来的尘土呛得岁衡不住咳嗽。
“为什么不张嘴？”只一个咳嗽的功夫，零零二阴恻恻的声音就出现在耳边，她贴的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岁衡本能的哆嗦了下，颤颤巍巍的开始发声：“夫风者，天地之息相吹。手不能抟，可借其势扶摇而上……”
零零二将比自己还高半截的松树拎回。
“继续念，一会我过来监督你默诵。背不上来就抄，一篇抄二十遍！直到背会为止！”
“好……好……”岁衡弱弱开口，秉承着早死晚死不如诚实点死的好看点的信念小声道：“但上面的东西我看不懂怎么办，这些引气，聚神……什么的我没见过……”
零零二脸上扬起一个笑，本就模糊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没关系，我不是说了么，我会从头教你，一天学不会就两天，两天学不会就两年，两年学不会就两百年……总有能学会的时候……”
零零二的手像剥花一样抚过松树，松枝被硬生生薅下去几株，看得岁衡不由得肝胆俱裂，他冥冥中觉得眼前的零零二可怕了许多。
零零二轻声开口，宛如上古的魔神：“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