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我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眼底猩红,
“你为了一己私欲,骗了我,骗了季枫!该死的人怎么会是我!”
话落我止不住地猛咳起来。
苗青青看着我的模样却笑了起来,她还想说什么,
房门被猛地推开,季枫手里为我刚买的清粥散落一地,
“你说什么。”
季枫面色阴沉,他从没有这样凶狠过,
看向苗青青的眼神恨不得想要将她撕碎,
苗青青一怔,随即温柔开口,
“季枫,我是骗她的,你不会真信了吧?”
季枫没有理会她,
“所以是你,才害的顾月这副模样。也是你,骗我能有治她的办法,让我被你耍了这么久!”
说到最后,季枫声音几近嘶哑。
原来季枫对苗青青的所有言听计从,
是因为她说有能治疗我的办法。
今生是,前世也是。
苗青青眼看已经败露,还想解释,季枫打断她,
“张叔,把苗小姐带走!事后我自会和苗叔叔解释!”
管家带着保镖连拖带拽的把苗青青拉走。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季枫蹲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眼底是一片温柔与心疼。
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他两世对我的歉意,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听懂了他的喃喃自语,但我不能回应,
既然知道了所有的原因,
我就更不想看着他捧着我的骨灰和我一起走向死亡。
现在止损,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用尽全力才能挣脱被束缚住的手腕,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
季枫毛茸茸的头抵着我的手心,还像从前一样,声音哽咽,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做,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
如果不是氧气管时刻提醒着我的身体状况,
我肯定会忍不住把他拥进怀里,
诉说我那婚后五年每一个没有他的夜晚有多无助,
每一次他递给我离婚协议书时我有多心碎,
每一次他抛下我转头走向苗青青时我有多绝望。
可我不能。
“季枫,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的语气平淡,
无人知道我心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不!没有结束!我选择苗青青的时候,你就该生气的!你为什么突然控制住了!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被他问住,
因为我知道再靠近他,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因为我不想他在我死后又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只能把这些永远的藏在我的心底,变成秘密。
我无力再与他辩论,眼皮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夏日蝉鸣不断,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刚认识季枫的时候,
像是又过了我们最快乐的五年。
可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6
这些日子的治疗让我形如枯槁,
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弱不经风。
季枫几乎寸步不离,每天晚上都在我病房陪护。
我无奈,赶也赶不走,
只能让他眼看着我一天一天衰败。
季枫也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的照顾无微不至,我的精神好像好了一些,
他不停的来回接打电话,想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
但是我还没有达到做手术的条件,只能保守治疗。
所有的沉寂都在我看到年年带给我的录像带时被打破,
“这是我给你请假的时候,收拾东西看到季枫留下的录像带。”
“先说好,我是不想给你的,只是看你现在行如走尸,你看完可能会好受点。”
病房里灯光昏暗,只有投影在墙上的录像一段一段循环播放。
画面里是我熟悉的身影。
“小月,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1000天,我爱你!”
他举着手中的花束,背后正是他曾经为我准备的纪念日惊喜。
“原谅我词不达意,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嘛,我爱你!”
他拿着给我买的道歉礼物透过屏幕,眼中全是爱意。
……
“小月,今天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等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你会看到这些视频,我爱你!”
视频结束,没有华丽的辞藻,全是少年蓄谋已久的爱意。
我久久不能回神,脸上濡湿一片。
季枫准备的这些告白视频,
上一世最终也没能在求婚时放给我看。
在他向我求婚的前一天,苗青青电话打了过来,
季枫努力隐忍着什么情绪,只是在离开前冷冷的抛下一句,
“对不起。”
如果我当时足够聪明,就能看到他眼中的纠结和无奈。
我就能当即放手,还我们彼此自由,
就不会婚后因为苗青青一次一次的要挟,
蹉跎我们的感情。
季枫说了无数遍的我爱你,
却没能在得到我最后的回复。
灯光被倏的一下打开,我终于抽离了回忆。
季枫在门口站着,脸色一阵黑一阵红,
像是被发现秘密的少年,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打破安静,
“你的录像带,我应该是可以看的吧?”
季枫快步走到我面前,喜出望外,
“你原谅我了吗?”
我看着他的脸,从前他做的所有坏事,都释怀了,
“我不怪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季枫的笑意僵在脸上,随机皱眉怒斥,
“谁要和你当朋友!”
对啊,如果都能和从前一样,谁要和你当朋友。
可我知道我的身体甚至可能撑不到来年的夏天,
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因为我的离去而选择枯萎。
我张口还想说什么,
他扔了一摞资料在病床上,看得出来脸上还挂着怒意,
“国外的医院我找好了,我陪你去。”
我翻了翻资料,无奈笑道,
“季枫,我不想折腾了,你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我们适可而止,对谁都好。”
“不好!”季枫大声打断我,
他眼角泛红噙满泪水,竟然跪在了我的病床前,
“你让我陪着你吧,求你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好后悔…”
极底呜咽声在我腿边传来。
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还想伸手再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手指僵在空中,终于还是没能落下。
干裂的唇角被泪水浸湿,
沉寂的夜晚只剩二人的隐忍痛苦。
7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抵达机场,
年年红肿着眼眶,紧紧地拥着我。
我靠在轮椅上,她的力气大到险些喘不过气。
过了好久,她忽的站起来,泪眼婆娑,狠狠地盯着季枫,
“季枫,你心疼心疼顾月,不要再仗着有钱有势欺负她了。”
季枫的手紧紧攥住轮椅把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有些诧异,
这在以前,他一定会和年年吵起来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忍。
说话间,机场门口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引得众人回首。
谢泽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
他是我的学长,在知道我生病后经常带着我去医院做检查,
季枫朋友口中我经常上的帕梅,正是他的车。
待到季枫看清来的车和人后,
冷哼一声,推着我就要往安检处走。
我还没来得及制止他,谢泽大手已经拉住了季枫的手臂,
“怎么,你就这么怕我见顾月吗?”
季枫毫不示弱,
“怕?在我这里,就没有后来者居上!”
谢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蹲在我的面前,替我捋开挡在眼前的碎发,
“顾月,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一直在。”
谢泽总是这样温柔,可他的情谊,我同样无法回应,
我往后靠了靠身子,拉开一定距离,
“好,谢谢你,谢泽。”
季枫终于露出一抹得意满足的笑,错开谢泽,推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飞机起飞到落地,再到住处,
季枫赌气般的没有多和我说一句话。
直到各自进了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
他才悄悄地蹭到了我身边,
毛茸茸的脑袋躺在了我的腿上,鼻音厚重呢喃道,
“顾月,我吃醋了,我生气了,你怎么不哄我,你从前最喜欢摸我脑袋的…”
他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头上,
如果是从前,我肯定会拥他入怀,
可现在我不能。
见我半天没动他起身直视着我,
慢慢逼近,带着侵略气息,
他身上檀木的味道闯进鼻尖,
我极力克制住对这个熟悉味道的依赖,
错开了他落下的吻,
“季枫,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可以不要越界吗?”
我清晰的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他垂首离开了我的身旁。
他离开的瞬间,我的心脏停滞了一瞬,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抽痛。
痛过去,就好了。
8
这些日子我被季枫照顾的无微不至,
身体也达到了手术的标准。
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
医生说好好休养,很有可能可以痊愈。
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了我身旁的季枫。
我对上他泛红的双眼,我发现他最近真是越发爱哭了,
“哭什么。”
季枫紧紧握住我的手,像是他重获了新生,
“顾月,我怕,我真的怕你离开我,对不起,我爱你…”
我笑了笑,又闭上了眼,好累,真的好累。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季枫把清淡的饭菜端到我面前,
不厌其烦的照顾着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我终于出院了,
踏出医院的那一刻,阳光晒得身上暖洋洋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像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回到住处我收拾着我的东西,
忽然感觉身后痒痒的,回头一看。
季枫拿着一束碎冰玫瑰杵在了我身后,
是我最爱的颜色,但这里气候并不适合它的生长。
见我忽然回头,他惊了一下,
还没组织好语言,慌乱的像个小孩,
“我…我送你的,出院愉快!”
也许是被我拒绝次数多了,他又开口,
“你别误会,朋友之间怎么不能送花!我这是祝福…”
不等他说完,我接过玫瑰,眼眸含笑直视他的眼睛,
“谢谢,我很喜欢。”
季枫眼眸一颤,随即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紧紧地抱住了我,
“顾月…顾月…我真的好开心,你终于回来了…”
我任由他圈住我,彼此的温度是对这些日子的慰藉。
他久久没有松开我,直到我小腹处传来了异样的温热和坚硬。
他才猛地松开我,耳朵红的像在滴血,
我和他的距离近的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一下一下加急的速度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思念。
“季枫…”
他眼神闪烁,是喷涌而出的欲望,
下一秒他却只是圈住我的腰,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声音沙哑,
“顾月,我真的没有脏,我和别人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伸手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
“我知道,我信你。”
话落,季枫抬起头对上我的视线,几乎是想要把我吞掉,
轻柔的吻试探着落在了我的唇角,
“可以吗?”
我垂首轻哼,
猛烈霸道的吻一下一下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一次一次的索要让我险些丢了魂,
“疼吗,宝宝。”
“难受吗,宝宝。”
“身体有不舒服吗,宝宝。”
我沉沦在他无尽的温柔和霸道索取之间。
身体交缠,诉说着这些年对他无尽的恨与爱。
9
翌日清晨,我睁开眼便看到了紧紧搂着我的季枫。
这我曾经幻想过无数的画面。
“季枫,陪我去海边吧。”
额头落下轻吻,无尽的温柔。
盛夏已过,海风有些凉,
我靠在季枫的肩头,
脑海中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海的画面挥之不去,
“季枫,你以后不要自己来海边好吗?”
我感到了他身体一震,
他又笑着把我搂进怀中,
“好,我以后只和你一起来。”
转眼已到深秋,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完全,
总是感到乏力。
拗不过季枫,还是被拉到了医院做检查。
报告拿到手中的那一刻:
怀孕六周。
季枫抱着我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宝宝,我们有孩子了!”
我被转的头晕,但是心中也是止不住地开心。
我拍着他的肩膀示意放我下来,
待我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
鼻间的一道温热像是一道雷劈的我浑身发凉。
抬手一模,一道猩红映入我们的视线。
季枫的笑意骤然停止,双手颤抖着扶住我摇晃的身子。
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仪器的滴滴声将我吵醒,季枫守在我的床边,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医生站在一旁,拧眉看着报告单,
“顾小姐,你这种情况,再次手术的话,成功率很低了,而且孩子…我也不建议留下。”
他的话像我的死亡宣判书,让我如至冰窟。
季枫发疯般的握住医生的肩膀,
“什么叫成功率低!你们明明说她可以痊愈的!为什么现在又病了!为什么!”
医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摇头叹息。
“季枫。”
我轻飘飘的声音让他理智回笼。
他低头重新握着我的手,眼泪像断了线不停滴落在我的手背。
“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吧。”
这里不适合碎冰玫瑰的生长,同样也不适合我。
他摇着头,声音哽咽,
“宝宝,我们做手术,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我们先做手术,做手术好吗…”
我尽力的笑着,但心脏像被无形的力量攥住,压的生疼,
“回家吧,求你了,我想回家了。”
10
飞机落地,季枫把我安排进了他的别墅,
又请了好几个私人医生看护我。
季枫搂着我坐在庭院的秋千上,
曾经多少次我都不敢奢求他能够像现在一样搂着我,
现在终于实现了,
可却没有更多时间去感受了。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在我上方开口,
“宝宝,打掉这个孩子好吗,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我们再去治疗好吗?”
此刻是三个人的心跳,
我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腹部时,
甚至感到那个小生命的跳动。
我靠在季枫的肩头,
“季枫,可我现在真的好幸福。”
温热的眼泪打湿季枫的肩膀,
冰凉的触感让季枫彻底输了防线,
他极力克制着崩溃的情绪,只是紧了紧环住我的臂膀。
不知道靠在他肩头睡了多久,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
阳台上季枫还在电话咨询医生,眉头紧皱。
落日余晖洒在他的发丝上,
好像我当年刚认识他时的模样。
等到他挂了电话,我靠在床头轻轻唤他,
“季枫,带我回高中吧。”
他一定也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是无尽的温柔眷恋。
我们牵着手顺着斜阳一路经过我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林荫小道,
我指着操场上少男少女,
“就是在那,还记得吗,你追我的时候真的很拽。”
虽是嗔怪,但我眼底全是甜蜜。
十五岁的盛夏,我们初次相遇,
我最终还是沦陷在季枫的糖衣炮弹之下,
“和我在一起。”
少年面色冷酷,但红透的耳垂诉说着他的紧张和羞涩,
季枫握紧我的手,
“我真的好恨我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珍惜,是我无能,每一次都改变不了结局。”
我知道他在说上一世也被苗青青左右拿捏的事情,
但是事与愿违,我不怪他。
恨吗,恨为爱之极罢了。
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丝,尽可能的温柔,
“季枫,别怪你自己,我也不怪你。”
因为身体和孕期的原因,总是时时犯困,
这次又是靠在了季枫怀里睡了过去。
季枫靠在我的头顶,低声呢喃,
“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苗青青只是我想吸引你的手段而已,我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
眼角泪水滑落,我能回应的也只有,“嗯。”
寒冬将至,意外的是,
产检一路路灯,腹中的孩子好像很渴望来到这个世界。
近日感觉精气神好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传闻中的回光返照。
听年年说,苗青青被抓走了,苗家也因为研制假药从此落寞。
我知道其中肯定有季枫的手脚。
我摸着隆起的腹部,
只希望,在我走后,季枫能够有所牵挂,好好的活着就好。
透过玻璃房能看到窗外飘着大雪,
我靠在季枫为我准备的躺椅上,
身上暖洋洋的。
季枫在外面忙活半天,堆起了两大一小的雪人,
期盼的眼神闪闪的看着我,
像小狗一样。
他带着一身冷气进来,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换好了衣服散掉冷气后和我一起缩进了躺椅中。
“宝宝,等来年冬天,我们可以带着我们的小宝宝一起堆雪人。”
来年冬天吗?
我还会有来年冬天吗?
我的眼眶忍不住酸涩,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和季枫有无数个春夏秋冬。
我忍住喉间的哽咽,
“好。”
11
又活过了一个春天,
夏天的第一声蝉鸣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季枫为我准备的躺椅成了我的栖息地,
我写完信中的最后一个句号,
折叠好塞进了信封。
季枫还是像往常一样准备好所有饭菜水果来叫我吃饭,
毛茸茸的脑袋,还是像十五岁盛夏,
我刚爱上他一样让我心动。
“来陪我躺躺吧,季枫。”
他喉间一滚,眼眶瞬间泛红,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小小的身体像一只猫缩在了他的怀中。
窗外是蝉鸣,是树影婆娑,
是我和季枫又过了一个夏天。
直到我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悄悄暂停了我对他所有的眷恋。
季枫攥住我的手,
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
悲鸣声让炎热的夏季度上冰霜,
可我再也不能抬手去摸摸他的脑袋了。
季枫滚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身上,
声音嘶哑颤抖,
“宝宝…宝宝…顾月…顾月!”
他试图想要叫醒我,可是再也等不到我睁眼的那一天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泪水打湿了我怀中的信封,
那是我留给季枫的信:
季枫,
再来一次,我还会和你结婚。
我知道当年的事各有难处,
我不怪你。
两世的纠缠,我以为我们的情谊会再次蹉跎,
可如今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我们还是彼此相爱。
…….
如果还有来世,谁要和你恨海情天,
我要和你情意绵绵,共赴白头。
季枫攥着信封,早已经在病房外泣不成声。
医生宣布:病人顾月,死亡时间7月10日,15点33分。
楼道里鸦雀无声,只有季枫痛苦的悲鸣。
如果有可能,真想再抱抱他。
转眼又是一个夏末,
细雨绵绵。
季枫一袭黑色西装到了陵园,
怀中是一个小小的男婴,
季枫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为季怀顾,
季枫永远怀念顾月。
他把孩子交给了管家抱着,
自己跪坐在墓碑前,
石碑上刻字:吾妻顾月之墓。
任由雨水打湿发丝和衣服。
早已经分不清他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指尖一次又一次眷恋不舍的摸着我相片上的笑脸,
眼底分明是黑暗和绝望,
一声婴儿的啼哭吸引了他的目光,
眼神立刻变得清明,笑的苦涩,
“宝宝,我不能跟着你去了,怀顾还需要我,你别怪我。”
之后我的碑前收到了他一封又一封烧给我的信,
春暖花开时,他在信中写道:
宝宝,展信佳,
见春天不见故人,
没有你的这十年,
我每日以泪洗面。
梦里是我见你的唯一方式,
梦醒了,
你也走了。
我还是自责我的无能,
我甚至没有办法去找你。
但是你别急,也别怕,我们终于会再见面,等我。
季枫成熟了很多,头发也不再是曾经那样毛茸茸的,
还是一袭黑色西装,头发整齐的梳着背头,
精明干练的样子。
此刻他却颓废的跪坐在我的碑前,
转角处一个十岁的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
“爸爸。”
季枫转头,看着和我有三分相似的脸庞的孩子,
“怀月,过来,和爸爸陪陪妈妈。”
蝉鸣声撕破宁静,
季枫,如果有来世,
我不要和你恨海情天,
我要和你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