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经理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对着两个保安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
“谁让你们对张先生动手的？还不快放开！”
保安面面相觑，松开了手。
林嘉倪也愣住了：“李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
“林小姐！”
李经理的脸色很难看，“请注意你的言辞！”
“张先生是我们这次终审会最尊贵的特邀嘉宾！”
嘉宾？
她不敢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李经理：“他？嘉宾？”
“李经理你没搞错吧？他就是个被学校开除的……”
“林小姐！”
李经理打断她，“张先生的身份，不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
“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扰乱会场秩序，我现在就取消你的参评资格！”
这番话的分量极重，林嘉倪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教授一把拉住。
陈教授看出李经理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姓张的年轻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他走上前，对着李经理客气地问：“李经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位……张先生，他到底是？”
李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陈教授，这位张先生，是我们本次‘星光计划’的一位……观察顾问。”
观察顾问？
这是李经理情急之下给我安的临时身份，为了镇住场面，又不过早暴露我的底牌。
林嘉倪显然不信。
她盯着我：“观察顾问？就凭他？他有什么资格？”
我掸了掸被保安抓皱的衣袖，开口：“资格么……”
“大概就是，我能看出你的U盘，对任何一个商业间谍来说，都毫无价值。”
“因为你的核心算法，从根上就是错的。”
“一个错误的东西，谁会去偷？”
我的话传遍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嘉倪身上。
她引以为傲的项目，被我说得一文不值。
“你胡说！”
林嘉倪浑身发抖，“你血口喷人！我的算法是完美的！”
“是吗？”
我笑了，“那你敢不敢，现在就打开你的项目后台，把你刚才演讲时跳过的那段冗余代码，给大家展示一下？”
“那段被你命名为‘LJN-Bridge’的代码，我很好奇，它的逻辑闭环，是怎么实现的。”
LJN，林嘉倪。
她还真是自恋。
林嘉倪身体一震。
那段代码，正是她抄袭我手稿时，最看不懂、也最心虚的地方。
她怎么敢当众展示。
“我……我没有义务向你证明什么！”
她喊道。
6
林嘉倪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失望。
“嘉倪，既然张先生提出来了，你就展示一下吧，也正好打消大家的疑虑。”
“老师！”
林嘉倪没想到连陈教授都帮着外人，急得快要哭出来。
“我……”
看着她骑虎难下的样子，我决定再添一把火。
“林小姐不敢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解释不清楚那段代码的原理？”
“毕竟，那不是你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对吗？”
我每说一句，林嘉倪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那句话，我贴着她耳朵说。
她浑身僵住，猛地后退一步，看着我。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没回答她，只是直起身，对众人说：“看来林小姐是准备不好了。”
“李经理，我觉得可以进行下一个议程了。”
李经理如蒙大赦，连忙出来打圆场：“对对对，我们继续，继续。”
她回到座位上，目光涣散，再也不复之前的骄傲和自信。
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
陈教授几次找她说话，她都反应迟钝。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建立在我当年随手丢弃的一堆草稿纸上。
而现在，我要把这些，连本带利地，全部收回来。
7
后续的技术深潜环节，成了林嘉倪的噩梦。
我授意的那位“金丝眼镜”评委，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她华丽的报告外壳，露出里面腐烂的内核。
“林小姐，你的神经元数据采样，为什么只选取了20-25岁健康男性？这是否存在样本单一性偏见？”
“你的模型在面对‘悲喜交加’这种复合情绪时，识别率骤降至60%以下，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你引用的第11篇参考文献，其作者的核心论点，与你的结论是相悖的，你如何解释这种矛盾？”
一个个问题，砸向林嘉倪。
她从强作镇定，到漏洞百出，再到彻底崩溃。
好几次，她都在休息时，试图找机会接近我。
可我身边总是有李经理或者其他工作人员，让她根本无法靠近。
她看我的样子变了，从怨毒到恐惧，最后只剩下哀求。
她想去找陈教授求助，但陈教授对她的态度，已经冷淡了许多。
这位爱惜羽毛的老教授，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开始刻意地和林嘉倪保持距离。
失去了所有依靠的林嘉倪，彻底乱了阵脚。
我要的，是诛心。
终审答辩日。
林嘉倪化了很浓的妆，才勉强遮住脸上的憔悴。
她站在台上，声音嘶哑，眼神飘忽，照本宣科地念着早已被批驳得体无完肤的PPT。
台下的评委们，大多面無表情。
陈教授闭着眼睛。
答辩结束，到了最后的评议环节。
主持人李经理走上台，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感谢各位青年才俊的精彩展示。”
“下面，在评委会进入最终合议之前，我们非常荣幸地，有请本次‘星光计划’的特邀终审官，为我们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特邀终审官？
所有人都愣住了，议程上没有这一项。
林嘉倪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台上。
在全场好奇的目光中，李经理转向会场入口，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星光计划’的唯一投资人与项目发起人——张潜先生！”
“张潜”两个字，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从阴影中走出，一步步地，走向那个讲台。
身上的会务组制服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
聚光灯打在我的脸上。
整个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林嘉倪脸上血色尽褪。
她浑身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教授则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指着我。
“张潜？你……你是……当年的……张潜教授？”
那个被他亲手放弃，被学术界除名的天才学生。
我走到讲台中央，拿起话筒，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林嘉倪那张惨白的脸上。
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和三年前她对我一样的笑容。
“林嘉倪同学，好久不见。”
“你输了。”
8
一句话，让她所有的防线彻底崩塌。
但瘫倒在地前，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她突然像回光返照般挣脱保安，一把抢过旁边记者的话筒，对着镜头凄厉地哭喊：“大家不要信他！他是个疯子！他得不到我就要毁掉我！”
“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把我堵在实验室，对我动手动脚！现在他有钱了，就买通评委，伪造证据，要让我身败名裂！”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一个有才华的女学生，就因为拒绝了投资人的骚扰，就要被这样赶尽杀绝吗？！”
她猛地撕开自己高定套装的领口，露出脖颈上一片暧昧的红痕。
哭得撕心裂肺：“这就是他昨天在酒店对我做的！我没答应，他今天就毁了我的一切！”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用我的人格发誓！”
她这番表演，瞬间将“学术剽窃”扭曲为“资本霸凌”和“性侵指控”的舆论炸弹。
现场的媒体和观众，立刻骚动起来。
我没有慌乱，只是平静地示意李经理。
李经理立刻将一段视频和一段录音，投上了大屏幕。
视频是酒店行政酒廊的监控，显示我昨晚一直在酒廊，从未与林嘉倪见过面。
紧接着，录音响起。
那是我和她昨晚在走廊争执的录音。
“你别逼我！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三年前我能让你身败名裂，现在也一样！”
……
录音里，她企图威胁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铁证如山。
“轰”的一声。
林嘉倪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精心设计的谎言被当众戳穿，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
她瘫倒在地，脸上没有一点活气。
主办方立刻启动了紧急预案，安保人员将瘫软的林嘉倪“请”了出去。
记者们的闪光灯不停闪烁。
陈教授在学生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离开了会场，从头到尾，他没敢再看我一眼。
他的学术声誉，也因为这场丑闻，蒙上了污点。
识人不明，引狼入室。
这是对他这种爱惜羽毛胜过一切的人，最沉重的打击。
一场盛会，以闹剧收场。
李经理满头大汗地向我道歉，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这一切，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
我就是要用最公开、最惨烈的方式，撕下林嘉倪所有的伪装，让她在她最渴望的舞台上，身败名裂。
几天后，我接到了学校学术委员会的约谈电话，是配合调查林嘉倪学术不端事件。
会议室里，林嘉倪坐在我对面，脸色灰败，但眼神依旧不服输。
“我没有抄袭！”她对着两位调查员嘶吼，“那些手稿本来就是我们共同研究的成果！凭什么都算他的？”
“林同学，请冷静。”一位调查员推了推眼镜，“我们这里有你当年提交的所有实验记录，上面并没有张潜先生的名字。”
“那是因为他逼我！他想独吞成果！”
她还在狡辩。
我示意李经理。
他点开手机，一段录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
是我在终审会前夜，提前授意李经理录下的。
“张潜，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从你面前消失！”
“我……我还可以给你补偿！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你非要赶尽杀絕吗？！”
录音里，她亲口承认剽窃，并企图威胁我的声音，一字不差。
林嘉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倒在椅子上。
她输得一败涂地。
9
从会议室出来，陈教授等在走廊的尽头。
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几岁，头发全白了，背也佝偻了下去。
他没有坐轮椅，也没有让学生扶，只是一个人，固执地站在那里。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愧和痛苦。
他蹒跚地向我走来，站定，然后，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张……”他开口，声音沙哑，“对不起。”
三个字，迟到了三年。
我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年……是我老糊涂了，被那个孽徒蒙蔽了双眼，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是我……毁了你啊……”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我看着他，心里只剩下平静。
“陈教授，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你不恨我吗？”
我摇摇头：“谈不上恨。”
“您只是做了一个您当时认为正确的选择。”
“只是，您的选择，是错的。”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教出了林嘉倪这样的学生。”
“我没脸再待在学术界了，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
我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您保重。”
我没有再多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恩怨，就此两清。
学校的处理决定很快下来了：撤销林嘉倪的硕士学位，并将其列入学术不端行为黑名单，终身禁入。
三年前，我被开除时，他们也是这么迅速，这么决绝。
一个雨夜，我开着车，在路口等红灯。
车窗外，天桥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头发凌乱，衣衫肮脏，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湿透了的专业书，对着来往的行人喃喃自语。
“我是天才……我的算法是完美的……你们不能抢走我的项目……”
是林嘉倪。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穿过雨幕，和我对上。
她的眼里没有怨恨，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混沌的疯狂。
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绿灯亮起，我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将那个可悲的身影甩在了身后。
她的人生，早已与我无关。
几个月后，“星光计划”重新启动。
我从几百份申请中，亲自挑选了一个新的项目负责人。
那是个很有才华，但家境贫寒的年轻人。
他的眼里，有对科学最纯粹的热爱和执着。
我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他，不计回报。
我只想看到，真正有才华有品德的后辈，能在这个领域里，走得更远。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站在新实验室的窗前，看着下面那群朝气蓬勃的年轻研究员，在为了一个数据争论得面红耳赤。
我的新任助理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
“张教授，您当年的那篇手稿，整理出来可以发表了，绝对是诺奖级别的成果。”
我接过咖啡，笑了笑。
“不了。”
“为什么？”助理很不解。
我看着远方，轻声说：“因为，更好的成果，将在这里，由他们亲手创造出来。”
助理离开后，我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复仇的火焰熄灭了，留下的却是无尽的空虚。
然后呢？
我是张教授。
我回来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