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静得能听见虫鸣,房梁上却突然传来“咔嗒”轻响,像麻雀落在了朽木上,细微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沈狱猛地睁开眼,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这绝非雀鸟落瓦的动静,分明是有人踩在松动的瓦片上。
他呼吸未乱,依旧保持侧卧的姿势,只将眼睛眯成条缝,听觉却提到了极致。
黑暗中,屋顶的动静停滞片刻,随即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擦声。
沈狱在心里默数:
头顶房梁有三人,东厢房方向还有两人。
来的竟是伙专业杀手。
左手悄然挪动,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正是那把陪了他三年的绣春刀。
他缓缓攥紧刀柄,抽刀的动作轻得像缕细烟吹出,刀刃出鞘时连丝寒光都没溅起。
房梁上再无动静,仿佛刚才的声响只是错觉,可沈狱知道,这些人在等,等他放松警惕的瞬间。
窗外的打更声由远及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穿透夜色,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直到打更人脚步声渐远,
“平安无事!”
最后一声吆喝消散在风中,杀机骤然爆发!
“砰!”
木门被一脚踹得粉碎,木屑飞溅中,一道黑影持刀直扑床榻。
西窗同时破开,破碎的窗棂和纸张混着夜风灌入,第二人如狸猫般飞扑而至。
头顶“哗啦”一声塌下片砖瓦,第三人借着千斤坠的力道,举刀从房梁直刺而下!
三道寒光织成杀网,封死了所有退路。
可沈狱早有准备,猛地一扯被褥,粗布被子如巨浪般掀起,迎着刀锋扑了过去。
三人毫不犹豫挥刀劈砍,刀刃切开被褥的瞬间,沈狱已像泥鳅般从床上滑出,右手一扬,数枚圆壳状的东西脱手飞出。
最左侧的杀手反应极快,侧身躲开暗器,却与另外两人拉开了半步距离。
另外两人见状竟不躲不闪,扬臂便挡。
谁知那圆壳撞在身上即刻崩碎,雪白的粉末如烟雾般炸开,正是沈狱早备好的生石灰!
“啊!”
两人惨叫着捂住眼睛,灼热的刺痛让他们瞬间失了准头。
沈狱哪会放过机会,绣春刀带起风声,直扑躲开暗器的那名杀手。
“铛”的一声脆响,两刀碰撞迸发火星,沈狱毫不恋战,借势后翻,左手再扬,三枚铁球呼啸着甩出。
那杀手刚挡开长刀,见暗器袭来急忙就地翻滚,铁球擦着他肩头飞过,砸在墙上崩出浅坑。
沈狱却不恋战,刀锋一转,精准刺入一名目盲杀手的心口,随即手腕一翻,另一枚铁球脱手,正中另一人太阳穴。
两名杀手连哼都没哼完,便软软倒在地上。
这用鸡蛋壳包裹着石灰3的暗器居然立下如此奇功!
“走!”
沈狱低喝一声,转身狠狠的撞向本就破败的侧门。
木门“轰”地散成碎片,他踉跄着冲进院子,身后那名躲过暗器的杀手提刀紧追,刀锋划破夜空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沈哥小心!”
东厢房突然传来怒吼,王二牛那壮硕的身影撞破房门冲出,竟直接将一名正翻窗潜入的杀手从屋里扔了出来!
那杀手摔在青石板上,手中的刀也跌落在地,他刚要挣扎起身。
沈狱已追到近前,绣春刀毫不犹豫刺入他心口。
再杀一人!
“俺没事!”
王二牛的吼声混着搏斗声传来,他屋里显然还有一名杀手。
沈狱回头望去,只见王二牛正凭着蛮力与杀手扭打,虽没章法,却硬生生控制住了对方的刀,死死摁着杀手的双手,不让他有挥刀的机会。
院中的杀手已追到近前,刀风带着血腥气劈向沈狱后颈。
沈狱猛地转身,绣春刀横挡胸前,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两人刀刀相撞,火星在月光下不断炸开。
这杀手眼神狠戾,嘴角甚至噙着丝疯狂,竟是不惜命的打法。
沈狱瞅准对方一个破绽,长刀猛地斜劈,大刀只奔杀手脖颈而来。
那杀手连忙躲避,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明明可以躲掉,却在此刻出刀,没有完全避过去。
刀刃精准卡入对方肩胛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可那杀手竟像不知疼痛,另一只手攥着的短刀也趁着这个机会,拼尽最后力气捅向沈狱心口,竟是要同归于尽!
吓得沈狱连忙用手去挡,只是那杀手也泄了最后一点气力,这一刀被沈狱这么一挡,只刺到了大腿处。
距离命根子只有一步之遥!
这可吓坏了沈狱:
“滚开!”
此刻他早已惊出冷汗,猛地弃刀后翻,短刀从大腿中拔出,带起一大串血珠。
他借着后翻之势甩出最后三枚铁球,两枚砸中杀手胸口,一枚正中面门。
杀手闷哼一声,长刀脱手,踉跄两步轰然倒地。
沈狱捂着流血的大腿,踉跄着上前,又补了三刀才罢休。
这时东厢房的打斗也停了,王二牛浑身是血地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带血的砖头,见沈狱腿上流血,急得直跺脚:
“沈哥你咋受伤了?俺这就去叫医官!”
沈狱摆摆手,望着院中五具尸体,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这些杀手的狠辣远超预料,若不是他早有防备,若不是王二牛力气惊人,今晚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他扶着墙喘息,月光照在满地血迹上,泛着冷冽的光。
看来江彬,或是白莲教,已经等不及了。
沈狱没去报官,也没找医官,拖着伤腿挪回屋,从陶罐里舀出金疮药,直接倒在大腿的伤口上。
刺痛让他龇牙咧嘴,他却只是咬着牙,用洗干净的破布条在伤口上缠了几圈,打个死结便不再管了。
眼下这光景,报官只会引来更多麻烦,找医官则可能走漏风声,自己处理反倒最稳妥。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院中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搜查。
五具尸体翻来覆去查了个遍,除了普通长刀,短刀和粗布黑衣,再没找到任何的东西,一点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只有最西侧那具尸体的脸颊上,有块刺青,图案早已被岁月磨得有些淡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是流放犯人的标记。
沈狱用手指蹭了蹭刺青边缘,触感粗糙。
这刺青至少是十年前的旧伤,早查不到源头了。
其他四具尸体更是干净得像张白纸,连个铜板、半块令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