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皇帝可在这后头偷听呢！
你一个深宫嫔妃，这么哀愁真的好吗？
是对皇帝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一股子酸腐味儿。”
兰溪甩了甩手里的兰花帕子：“祝姐姐，太过哀愁不好，容易伤心伤身。”
这贱人今日怎么是只刺猬吗？
“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有本事就赢了祝婕妤。”
“哎……”
兰溪叹了口气，拍拍小手，做作地起身面对着皇帝的方向。
那双眼睛像是带着钩子：“赤日炙云裂九霄，忽倾银渌泄天潮。荷珠迸碎惊绡帐，争忍炎凉一霎凋？”
第一句出来的时候，祝婕妤就知道，自己输了。
无论是磅礴的意境还是刺穿景色背后的命运无常，兰溪的诗都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脸色发白看向贤妃。
成何体统？
这成何体统？
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懂，这首诗一语双关。
兰美人这是藏入了情欲隐喻，写的是她……她和皇帝的床事呢！
萧凌赫心跳如雷，对兰溪如此直白的示爱感到羞愧的同时，又生出别样的情绪。
“德妃娘娘，是谁赢了？”
大兖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场也没几个听得懂的，只能都看着德妃。
“是兰美人赢了。”
“砰！”
“怎么可能？”
贤妃一掌拍在桌案上：“德妃，你莫不是被她收买了？”
“贤妃娘娘恕罪。”
兰溪状似害怕，跪在地上请罪：“嫔妾一个小小的美人，拿什么去收买德妃娘娘？都是嫔妾的错，还请贤妃娘娘不要因为嫔妾和德妃娘娘争吵。”
可怜见的，左右就是贤妃要欺负她。
输了不行，赢了更不行。
萧凌赫曾经很是喜爱贤妃的泼辣和耿直。
她何时变得这样霸道蛮横了？
“皇上驾到——”
盛怒的贤妃、无辜的德妃、破防的祝婕妤和可怜的兰美人，一时间全都收敛了情绪，跪在地上行礼。
皇帝在主位坐下，瞪了兰溪一眼，才道：“朕方才好像听见你们在作诗？”
贤妃像只花蝴蝶飞到萧凌赫身边：“不过是姐妹们玩闹罢了，不值得皇上费心。”
“回皇上的话，是嫔妾和祝婕妤在斗诗，德妃娘娘也说嫔妾赢了，祝婕妤该把她头上那支金步摇送给嫔妾。”
反正贤妃恨毒了自己。
她正好就合了德妃的心思，跟贤妃闹得再僵一点。
萧凌赫的眼神看向祝婕妤，她自己就主动将步摇取下，赶忙递给兰溪：“是妹妹赢了，臣妾自愧不如。”
不能在皇上心里留下输不起，仗势欺人的印象。
兰溪一点也没推辞，将步摇拿在手里观赏了一番，戴在头上：“皇上，好看吗？”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故意晃了晃脑袋。
阳光落在金步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印在她的脸颊上，就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跳跃着。
整个人显得鲜活明媚，忍不住跟着她笑出声。
“好……”
萧凌赫差点捂住嘴，将那句“好看”憋了回去。
凭什么她问，他就要答？
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根金步摇，就把他给卖了。
难道帝王的宠爱还不如根步摇了？
其实萧凌赫心里知道，在贤妃的逼迫下，不容兰溪拒绝，但他还是生气。
生气好啊！
不生气才难搞呢！
大概是祝婕妤失了最喜欢的步摇，心情失落。皇上怜惜，陪着她回了南风苑一起用午膳。
“兰美人不要难过。”
德妃轻轻拍了拍兰溪的肩：“祝婕妤到底比你早入宫好几年，与皇上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娘娘的意思是说，嫔妾比不上祝婕妤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她脸色难看，冷哼一声：“走着瞧，我不会让她 得意太久的。”
说完，便敷衍的屈膝，转身离去。
“这个兰美人，也太放肆了。”
紫苏愤愤不平地瞪着兰溪的背影：“竟敢对娘娘您不敬。”
德妃不在意的笑笑：“少年人，心气高也正常，与她计较什么？”
她不计较，自然有人计较。
不用她脏了自己的手，多得是人见不得她如此骄横。
兰美人身后还有太后娘娘坐镇，她不会像贤妃那个蠢货一样，处处针对兰美人。
对她多宽容几分，有利于自己的名声传播。
周围的嫔妃看德妃的眼神，更加信服友善了。
祝婕妤的心情在用过午膳后好了起来，因为皇上让她准备夜间侍寝了。
顶着贤妃略带不快的眼神，祝婕妤兴奋地告退。
萧凌赫轻咳了两声：“朕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贤妃送他到门口，内心隐隐期待着皇帝能与自己多待一会儿。
却听男人回头对她道：“贤妃，兰美人刚侍寝不久，入宫时间也晚，年纪又小，你也是潜邸老人了，不要和小孩一般计较。”
贤妃的脸色瞬间惨败：“皇上，臣妾……”
“朕也不是要责怪你，你无需害怕。”
萧凌赫笑了笑：“朕喜欢你那份率真直白，但你已经是贤妃，实在无需自降身价与一个美人争输赢，让旁人看了笑话。”
听他贬低兰溪，贤妃才露出浅浅的笑容：“臣妾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她实在目中无人。但既然皇上都替她说话了，臣妾都听皇上的。”
“朕知道，朕的南枝最乖巧了。”
不乖巧的是谁？
那自然是兰溪了。
从南风苑离开，萧凌赫就打算回书房去处理政务了。
但想起兰溪作诗时的神态和他离去时兰溪不舍的眼神，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好在他肚子里还有高常是这只蛔虫。
他一脚踹在一个小太监的屁股上：“不长眼的狗东西，兰美人不可能用午膳是什么要紧事吗？也容得你们在御前窃窃私语？”
小太监：我说话了吗？？
“什么？兰美人怎么了？”
高常是谄媚道：“皇上，大概是今日落水感染了风寒，胃口不大好，未用午膳。”
“病了？”
萧凌赫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喉咙：“摆驾绛雪轩，这小东西脾气大，免得她又觉得朕厚此薄彼。”
上午才召见了兰尚书，得知了兰美人父亲兰屹松的平生事迹。
也就理解了，兰溪为何养成这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