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到这个声音,我终于松了口气。
是这些年一直跟在林溪身边的法律顾问,陈律师。
陈律师带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气场强大地走了进来。
还没等刘玥反应过来,就有人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
陈律师看着视频对面的我父亲,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周老先生,周总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晚些他结束了,我一定提醒他给您回电话。这个号码的主人已经不是周总的朋友了,以后她再联系您,您直接挂断就好。”
这些年我和林溪忙于工作,都是陈律师代表我们去看望父母,就连我父亲上次住院,所有的法律和医疗文件也都是陈律师亲手办的。
所以,我父亲对陈律师极为信任,他在视频那头笑着应了,”好好,我知道了,那你们忙吧,小陈。”
说完,父亲就把视频挂断了。
视频挂断的一瞬间,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细微的议论声。
“这人不是林董身边的金牌大状陈律师吗,她刚刚叫周然什么?周总?难不成这周然真的和林家有关系?”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林董的启明藤教育基金会,背后有一个神秘的联合创始人,也姓周!难道就是他?”
“不会吧,我觉得他更像林董的司机,或者远房穷亲戚。”
陈律师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她操作着刘玥的手机,把我父亲的联系方式从里面彻底删除后,连忙走到我身旁,示意身后的人把我扶了起来。
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但语气依旧平静,”对不起,周先生,我今天应该陪您过来的,我是真的没想到刘家人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我已经通知了林董的私人医生团队,他们马上就到。”
陈律师话音刚落,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提着医疗箱冲了进来。
刘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因为他就是个草包,所以刘家的核心产业迟迟没有交到他手里,他自然也不认识陈律师这种级别的人物。
看着即将被医生带走的我,刘伟带着保镖上前,迅速把医生们围了起来。
然后他走到陈律师面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怒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们刘家的闲事?敢说我们刘家的人蠢?!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在申城得罪我们刘家的下场……”
刘伟正想挥手叫人动手,可他的手腕还没抬起来,就被陈律师身旁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死死钳住了。
眨眼之间,那人就拧着刘伟的手指反向一折。
伴随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我清晰地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这个黑衣人是林溪从海外安保公司请来的顶级保镖,别说一个刘伟了,就算是十个刘伟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陈律师冷眼看向刘伟,”敢动我们先生,你们就是蠢!想要我陈某人的命?你们还是先想想,今天这一关,你们刘家要怎么过吧!也许你儿子的入学面试,会变成你们刘家破产的开始!”
刘伟被折断的手腕现在还在那保镖手里攥着,他即使愤怒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刘家的那些保镖早就被陈律师带来的人控制住了,也不敢上前。
那些医生们帮我检查完身体后,带着一堆仪器进来帮我处理伤口。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园长看着眼前的场景,终于坐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看着陈律师,缓缓开口,”陈律师,我曾经在林董身边见过您,您今天来这里,阵仗是大了点,但我不信你。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你来这里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别人怕,我不怕。”
“现在你的人弄伤了刘总,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传出去,我们启明藤和刘家的脸面往哪儿搁?所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园长说完,就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几十秒钟之后,上百个穿着幼儿园保安制服的壮汉就冲进了活动室。
刘伟见状,立刻又有了底气,他朝着陈律师的方向用力的啐了一口,”蠢货!惹到我们刘家头上,你就是在阎王爷面前耍大刀!今天,王园长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启明藤的厉害!”
刘伟话还没讲完,那黑衣人手上就加了力道,瞬间,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贯穿了整个大厅。
王园长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身看着身旁那群保安,发出一声怒吼,”给我上!把他们都给我扔出去!”
随后,那上百个保安就朝着我和陈律师的方向冲了过来……
6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失控到这个地步,想必林溪也没想到。
刘家这对夫妻能在商场上混,简直是个奇迹。
可眼下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身旁的医生们在陈律师的一声令下之后,带着我和儿子快速躲到了角落。
陈律师带来的人和启明藤的保安们厮打在一起,原本被布置得温馨可爱的活动大厅,瞬间就成了一片狼藉。
来参加开放日的宾客们分成了两派,一边喊着加油,一边竟然开始下注赌哪边会赢。
难怪林溪之前总说,申城这些所谓的上流圈子,烂得就像个菜市场,看来真被她说对了。
难-完-
陈律师带来的人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最重要的是,我和林溪都把陈律师当成家人,自然不希望她在这里出任何意外。
可这样的场景,又不方便直接报警。
想到这儿,我拿起身旁医生的手机,再度给林溪拨了过去。
刚接通,一阵熟悉的古典音乐铃声就在身后响起。
我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林溪独自一人,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穿过拼命厮打的人群,朝着王园长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园长显然也看到了林溪,他一路小跑上前,走到林溪面前正准备汇报情况,林溪就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地朝着王园长的脸上扇了过去。
这清脆的一巴掌,让原本厮打在一起的两伙人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朝着王园长的方向看了过来。
原本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家长们也都愣住了。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王园长在她手下干了快十年了,这上来就给人家一巴掌啊!”
“是啊,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这也太不给王园长面子了吧!这一巴掌下去,王园长以后在启明藤还怎么管人啊!”
“那有什么的!听说这女人在海外创办基金会的时候,手段比这狠多了,她还能在乎一个区区的王园长吗?”
“你们没听说吗?光是刘家今年为了入学名额,给她送的各种名画古董都快堆满一个仓库了,据说那些东西,人家看都没看就让助理给退回去了。退回去的时候,你们猜人家的那个助理是怎么说的?”
“人家笑眯眯又客客气气地说,麻烦你们刘总不要再送了,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我们林董的收藏室里都放不下。我平时跟在林董身边也很忙的,给你们送回来的时间,都够我谈成一个千万级别的项目了!”
“这是人家身边一个助理说的话,都这么嚣张,你想想人家本人,这已经算客气了好不好?打王园长一个巴掌,都算是给他留面子了!”
王园长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当众羞辱,他缓缓捂着脸抬头看向林溪,言语间尽是强忍的愤怒和不解,”林董,我……我做错了什么?您说您这一巴掌是为了什么呢?您打就打了,但您总得让我明白,我为什么挨打呀!”
“如果您是因为陈律师,我觉得大可不必吧,毕竟都是下面的人起了冲突,您看看这地上躺着的,可都是我们启明藤的保安,陈律师他们也没吃亏是不是……”
“打你,是因为你让我先生受了委屈!”
没等王园长说完,林溪就打断了他。
王园长看着林溪,彻底愣在了原地,”您……您不是一直单身吗?您先生,叫什么名字,是谁啊……”
林溪冷眼看向王园长,缓缓开口,”我先生,周然。”
7
林溪话音一落,现场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刘玥从人群中推搡着挤了出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溪,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微微发颤了,”你再说一遍,你丈夫是谁……?”
林溪冷眼看向刘玥,一字一句地回她,”周然,听清了吗?在场的人还有谁没听清的?我丈夫,叫周然!”
这下子,现场瞬间沸腾了。
“我靠!真的假的!刚刚周然没撒谎啊!他真的是林溪的丈夫!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这小子竟然娶了林溪当老婆,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啊,这后半生不是直接躺赢了吗?!”
“完了完了,刘家刚刚那么对待周然,这下子彻底踢到铁板了!”
“还有心思说别人呢?刚刚最起劲嘲笑周然的人就是你,你与其替人家刘家操心,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拜高踩低的狗东西!”
刘玥的嘴角怪异地抽动了两下,她再度上前,看着林溪颤声开口,”林董事长,您一定是被周然那个穷鬼给骗了,那个狗东西要什么没什么,家里还有一个拖油瓶老爹,您怎么能和他结婚呢?”
话未讲完,林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刘玥,这一巴掌是替我公公打的。听陈律师说,你刚刚拿我公公的健康来威胁周然,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林溪从小练习自由搏击,这么多年也从未懈怠过,所以这一巴掌下去,血丝就已经顺着刘玥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一边低声啜泣一边看向刘伟,可那个怂包刘伟早就没了刚刚的气焰,像一尊石像一样僵在原地,不停地躲闪着刘玥求助的眼神,显然是不敢再为她出头了。
刘玥还未回神,林溪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力道更重,直接把刘玥扇倒在地。
刘玥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上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裂开了一个口子。
林溪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这一巴掌,是我替周然打的!你当初为了钱抛弃他就该打!这些年时不时地发消息骚扰他,炫耀你的生活也该打!但最该打的是,你让他给你那蠢货一样的老公和儿子下跪!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刘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老公给你们下跪,是因为他的善良和孝顺,你们利用他的善良来羞辱他,你们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话毕,林溪再次抬起脚,穿着高跟鞋的脚尖狠狠地踹在刘玥的肚子上。
这两巴掌一脚,刘玥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脸蛋和尊严,是彻底被毁掉了……
林溪扫视了一眼活动室,看到角落里的我之后,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她看着我,眼圈瞬间就红了,”对不起,老公,我没想到这群人是连基本人性都不懂的畜生,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就不该让你过来。”
其实我是知道林溪的心思的。
这些年刘玥给我发来的那些炫耀信息,她虽然嘴上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这一次,她是想让我在刘玥面前,在曾经那些轻视我的所谓“精英”面前,出口恶气。
其实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昨晚给我准备好的那套高定手工西装,出门的时候也看到她给我留了那辆全球限量跑车的车钥匙。
但我这个人是真的不喜欢张扬,所以才随便穿了件衣服,开了辆普通的家用车就过来了。
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原本今天林溪在欧洲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跨国教育论坛,她在这个时间赶来,想必一定是把会议推迟了。
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歉意,”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自己的喜好,不顾全大局,看来你说的对,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的……”
林溪缩在我怀里,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语气愈发轻柔了,”老公,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吗?你刚刚受的委屈,我必须要让他们加倍还回来。”
倘若放到以往,我一定会劝林溪算了,不要计较。
可今天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让我对人性的恶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贱人,倘若不让他们真正长长记性,怕是以后还会去祸害其他人。
我身上的伤口刚刚已经被医生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看着林溪点了点头。
林溪见状,挽着我的手,再次走到了刘家人和王园长面前。
8
“给周然跪下。”
林溪刚刚挽着我走到他们面前,就看着这几个人冷声开口了。
“我没有三秒钟的耐心,我就数一个数,如果不跪,半个小时之后,申城的教育圈和商圈,就再也没有你们刘家和王园长的立足之地了。”
刘玥还沉浸在被毁容的悲伤和羞辱之中,刘伟眼底还有着一丝丝的不服气,王园长则是一脸死灰。
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刘伟的父亲,刘氏集团的董事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突然从人群后冲了出来,一路小跑,然后”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这一跪,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吓到了。
刘家在申城商界也算是有头有脸,刘老爷子更是出了名的要面子,但眼下,再也没有人敢吭声了。
林溪似乎还是不满意,她俯身看着涕泪横流的刘老爷子,冷声开口,”磕头,叫周董。”
让刘老爷子这一个长辈给我磕头,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子,刘伟是彻底忍不住了,他指着林溪,颤声开口,”林董事长,我知道我们刘家今天有眼不识泰山,惹您生气了,但您总得给我们刘家留点颜面啊,让我爸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给你老公磕头,这说出去,我们刘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林溪并没有回刘伟的话,她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刘家的人还是不明白事理,开始吧。”
两分钟之后,刘家的一个助理在后面冲上前来,他面无人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老爷子,”老……老爷,就在刚刚,我们集团所有合作方同时发来解约函,银行也冻结了我们所有的贷款……”
刘老爷子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他猛地转身,一把拉着刘伟和刘玥,逼着他们俩一起跪了下来。
随后抬头看着我,颤抖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周董,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狗眼看人低,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刘家一条生路!”
刘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三岁的孩子。
刘玥在一旁失心疯一样,不停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
王园长也早就瘫软在地,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林溪见状,眼底终于浮起一抹冷意,这一抹冷意,瞬间就被刘老爷子捕捉到了。
他跪爬着上前,死死抓住了林溪的裤脚,”林董事长,这下您消气了吧,可以放过我们刘家了吧……”
林溪一脚踢开刘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伟,笑了,”放过你们?这你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和好儿媳了。我老公也跪了,也舔了地上的酒,他们当时,也没打算放过他和他的父亲!”
这句话说完,林溪拍了拍手。
两个黑衣保镖端着一个盖着银色盖子的餐盘走了上来,放在了刘伟和刘玥面前。
林溪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我听说,刘太太最喜欢用82年的康帝来羞辱人。今天,我也给二位准备了一份”大餐”。”
她伸手揭开了盖子。
盖子下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个从卫生间里刚取出来的、还带着秽物的马桶。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周围的宾客纷纷捂鼻后退,脸上露出极度恶心的表情。
林溪指着那个马桶,对着已经面无人色的刘伟和刘玥,一字一句地说:
“你们不是喜欢让人舔东西吗?现在,把它舔干净。”
“你!”刘伟的尊严让他瞬间爆发,他指着林溪,”你敢!”
林溪冷笑一声,对身边的陈律师说,”看来刘总还没搞清楚状况。通知下去,收购刘氏集团所有在外流通的股票,我要让他们在日落之前,变成真正的穷光蛋。”
刘老爷子听到这话,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扑过去,死死按住刘伟和刘玥的头,朝着那个马桶按下去,嘴里发出阵阵嘶吼:
“舔!给我舔!为了刘家,你们今天就是死也得给我舔干净!”
现场只剩下令人作呕的声音,和刘伟、刘玥崩溃的哭嚎。
……
再次得到关于刘家的消息是在一周后。
刘氏集团正式宣布破产,刘老爷子因为多项经济犯罪和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刘伟和刘玥因为承受不住那天的刺激,双双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据说每天唯一的行为,就是在病房里不停地舔地板。
当天,林溪就在基金会的官方账号上,公开了我们的关系,并且附上了我的履历和对基金会的所有贡献。
我依旧对这些名利毫无兴趣,但好在,风波过后,我终于可以带着儿子,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享受每一个平静而温暖的周末。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带着儿子在公园的沙坑里堆城堡。
不远处,我看到了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被护工推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嘴里还在无意识地蠕动。
他们的儿子,那个曾经被当成炫耀工具的孩子,正和一群普通家庭的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闹,笑得比我在启明藤见到的任何一个孩子都开心。
那两个病人也看到了我,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嫉妒,只剩下死水一般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别过头去,不敢再看我。
林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一起看着儿子用沙子堆起一个歪歪扭扭但充满想象力的城堡。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对一个孩子来说,最好的未来,不是昂贵的学费和冰冷的精英教育,而是父母温暖的陪伴和触手可及的爱。
人性的恶固然可憎,但人性的善,才是我们能留给孩子最宝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