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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诈!救我!”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沈微的心上。

她蹲在秦若梅冰冷的尸体旁,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大殿内烛火通明,她却只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让她手足冰冷。

怎么会是这个暗号?

这个手势暗号,是她年少时与闺中密友们玩笑之作,极为私密,除了她们几人,外人绝无可能知晓。秦若梅……秦若梅她,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

沈微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张温婉秀丽、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脸。

那是她的陪嫁侍女,也是她曾经最信任的心腹,阿锦。

阿锦是唯一一个知晓这个暗号、却又不属于她闺中姐妹圈子的人。当年阿锦嫁人出宫,她还曾亲自为其备下了一份厚厚的嫁妆。自那以后,便再无联系。

秦若梅,和阿锦,又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个暗号背后所传递的信息,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若梅不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棋子。

她是被人胁迫的!

她的自尽,不是为了保护王柬,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向自己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求救信号!

她为什么要向自己求救?胁迫她的人,又是谁?

沈微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心中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王柬用秦若梅的家人胁迫她?有可能。秦若梅的那个“表哥”,很可能就是王柬安插在她身边的监视者和执行者。

但是,如果仅仅是被胁迫,秦若梅为何要用这种几乎无人能懂的暗号来传递消息?她完全可以在被审问时,直接供出王柬,以求戴罪立功,保全家人。

她没有。

她选择了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将“凶手”的身份,永远地埋葬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说明,她畏惧的,不仅仅是王柬。

她畏惧的,是某种比王柬的报复,更加可怕,更加让她绝望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沈微的目光在殿内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那扇通往内殿的、雕刻着百鸟朝凤图样的紫檀木屏风上。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骇人的猜测,浮现在她的心头。

如果……

如果胁迫秦若梅的人,不是王柬呢?

如果,王柬和他那个所谓的“族弟”王德彪,都只是被人推到台面上的棋子,用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障眼法呢?

如果,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一个地位更高,权势更大,手段更隐秘,甚至……能让秦若梅连开口指认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在这座皇宫里,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屈指可数。

沈微缓缓转身,望向皇城深处,那片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灯火辉煌的宫殿群。

她的儿子,赵珩。

这个念头一出,沈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她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她所面对的,将不再是一场朝堂上的政治倾轧,而是一场……她与自己亲生儿子之间,不死不休的死局。

“娘娘?”卫凛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沈微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头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了下去。

无论真相如何,她现在都必须保持冷静。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卫凛。”她的声音恢复了镇定,甚至比方才更加冰冷,“将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今晚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三法司那边……”

“让他们继续查。”沈微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王柬这条老狐狸,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哀家没有不收的道理。皇帝不是想看戏吗?哀家就陪他,把这出戏唱得更热闹些。”

卫凛心中一凛,他听出了太后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不再多问,立刻领命,悄无声息地将秦若梅的尸体处理掉了。

殿内,很快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血腥味,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沈微重新坐回凤座,一夜未眠。

她没有再思考兄长的病情,也没有再纠结于秦若梅的死。她在脑海中,将自己重生以来的每一步,与赵珩的每一次接触,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重新复盘了一遍。

她试图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丝能够印证自己那个可怕猜测的证据。

然而,没有。

赵珩的表现,堪称完美。

他对自己的敬畏,对沈家的忌惮,对权力的渴望,以及在立后之事上的妥协,在舅父出事后的震怒……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一个年轻、精明、但经验尚浅的新君形象。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急于摆脱母后和外戚控制,却又不得不暂时依赖他们的、矛盾的集合体。

可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

天色,在沈微的沉思中,一点点亮了起来。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殿内的尘埃。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日,京城的氛围,比昨日更加紧张。

三法司会审的压力之下,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刑部大牢里传了出来。

那三家香料铺的掌柜中,有一人,在狱中畏罪自尽了。而另外两人,则不约而同地招供,说卖给他们那种“异香”的南疆行商,曾经在言谈中,无意间透露过,他们与太傅王柬府上的管家,有过生意往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的线索,都如同百川归海一般,齐齐指向了当朝太傅——王柬!

早朝之上,御史台的言官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一本本奏折,如雪片般飞向龙椅,字字句句,皆是弹劾王柬结交奸商,构陷忠良,意图谋害国公,动摇国本。

龙椅上的赵珩,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下面的唾沫星子横飞,将那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太傅大人,批得体无完肤。

王柬站在百官之首,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里。

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香料,确实是他让管家去采买的。他素来喜好品香,府中常备数十种名贵香料,多一种少一种,他根本不会在意。

至于那几个所谓的“南疆行商”,他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可现在,人证(另外两个掌柜)有了,物证(那炉香灰)有了,就连畏罪自尽的“同伙”都有了。所有的证据,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太傅大人,”龙椅上,赵珩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对于众卿的弹劾,你可有话说?”

王柬深吸一口气,出列,对着赵珩深深一揖。

“老臣,无话可说。”

他没有喊冤,没有辩解。

因为他知道,在皇帝做出这个“默许”的姿态时,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不是证据,而是他经营数十年的势力,和他作为帝师的情分。

他选择了以退为进。

“但,老臣有一事不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珩,“老臣敢问皇上,您……真的相信,是老臣谋害了镇国公吗?”

这一问,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朝堂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在逼宫!

他在逼皇帝表态!

赵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但很快便被一片沉痛所取代。

他缓缓走下龙椅,亲自扶起了王柬,声音里充满了惋惜与无奈。

“太傅,您是朕的老师,朕……自然是不愿相信的。但是,国法无情,众议汹汹。如今证据确凿,朕若是一味偏袒于你,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如何向……躺在病榻上的国公交代?如何向慈宁宫的母后交代?”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保全了君臣情面,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王柬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

皇帝不是不知道他冤枉。

皇帝是……需要他“不冤枉”。

需要他这个靶子,来平息沈家的怒火,来给太后一个交代,来向满朝文武,展示他赵珩“公正严明”的帝王手腕。

他王柬,成了那只被用来平息风波的……替罪羊。

“臣……明白了。”王柬惨然一笑,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官帽,双手奉上,“老臣……有负圣恩,自请……革职查办,静候发落。”

这一日,永熙朝的第一次朝堂大地震,爆发了。

当朝太傅王柬,因涉嫌谋害国公,被罢去一切职务,交由大理寺收押,王氏一族,皆被软禁府中,听候处置。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而此刻,镇国公府内,沈微正静静地坐在兄长的床边,为他擦拭着手脸。

“七日续命丹”的药效,似乎比想象中更好。沈从山的气色,比昨日红润了些许,呼吸也更加平稳。虽然依旧昏睡不醒,但至少,生命体征是稳定的。

青雀将早朝上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她。

沈微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柬倒了,这对她而言,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但她心中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敌人,还藏在更深的黑暗里,冷冷地注视着她。

“娘娘,”青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王家倒了,也算是为国公爷出了一口恶气!”

沈微却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探了探兄长颈间的脉搏。

忽然,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对!

兄长的脉象……

虽然依旧微弱,但……在那平稳的表象之下,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跳动?

那不是“闭脉散”毒性发作的迹象,反而更像是……

一种生命力,正在从内部,顽强地复苏!

沈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俯下身,凑到兄长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兄长?是你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但沈微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皮,似乎……极轻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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