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电子契约幽蓝光芒稳定地闪烁着，像一只冰冷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电子眼。
华东升的问题在绝对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穿透虚空的锐利。
那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星璇”，陷入了长达十数秒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终于，电子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语调，但内容却截然不同：
“权限确认。问题触及‘观察者’协议第三层。予以有限度解答。”
屏幕上的契约界面最小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吸收灵魂的黑暗虚空，其中缓缓浮现出一些不断变幻、难以理解的复杂符号和能量流图谱。
“常规测试，旨在筛选具备卓越潜力者。而你的序列，编号001，‘淬火之路’，是特殊定制模组。”
“核心观测目标，并非‘通过’，而是‘变异’。”
“一千次极致负面情绪冲击，结合特定基因标记与精神频谱，极低概率可诱发‘基点’松动，催化不可预测的‘异常进化’。龙腾资本的应激反应，顶点俱乐部的多维压力测试，均为观测‘异常’显性表达及量化评估过程。”
华东升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所以，那三年的折磨，真的是一个冷酷的实验？目的就是把他当小白鼠，用极端羞辱作为催化剂，逼出某种他们期待的“变异”？
“什么是‘基点’？什么是‘异常进化’？”他追问，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想到了自己觉醒的系统。
“信息权限不足。”电子音冰冷地拒绝，“你的‘异常’已确认：具备超规格信息处理模式（思维超频）、初步能量内化与精神稳固特性（内养心法）、高维信息感知片段捕获能力（他心通），以及未知奖励获取机制。综合评定：‘变异度’优良，具备高价值研究…及利用价值。”
研究？利用？华东升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那么，‘深蓝矩阵’呢？它到底是什么？”
“深蓝矩阵，为‘异常’提供资源与舞台，同时也是最高效的‘观测场’。”电子音回答，“签署协议，你将获得初步权限，接触世界真实的一面，但也将正式进入‘观察者’视野，受其规则约束，并为更高层级的存在服务。”
更高层级的存在？ beyond 观察者？
华东升感觉眼前的迷雾散开一些，却露出了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阴影。这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阴谋或人才选拔，这牵扯到的东西，远超他的想象。
“如果我不签呢？”他冷静地问。
“选项一：记忆模糊化处理，回归平庸生活，‘异常’将被逐步抑制回收。”
“选项二：……”电子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非人的“恶意”，“……因知晓过多机密，被判定为不可控风险，予以‘清除’。”
清除？华东升瞳孔微缩。果然是这样，上了船就别想轻易下去。
签，成为被观测和利用的小白鼠，但能获得力量和资源，接触真相。
不签，要么变回废物，要么……死。
这根本不是什么机遇，这是一个裹着糖衣的、冰冷的陷阱。
但……
华东升看着那片深邃的虚空和变幻的符号，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内养心法带来的力量，回忆着读心术和思维超频带来的掌控感。
他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只能摔门而去的企业经理了。
即便这是陷阱，这也是一个能让他获得力量的陷阱。
只有获得力量，才能跳出棋盘！
只有深入虎穴，才能搞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才能……反客为主！
他深吸一口气，内养心法将最后一丝犹豫碾碎。
“协议，我签。”
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上前，按照屏幕指示，完成了电子签名及虹膜、指纹多重验证。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接入“深蓝矩阵”网络，权限认证中……】
【认证通过。权限等级：Lv.1（临时）】
【宿主正式激活“深蓝矩阵”主线任务链！】
【当前任务：初步整合。要求：在72小时内，利用矩阵提供的基础资源，完成一项微型商业案例，验证您的统筹与执行能力。案例详情及资源列表已发送至您的加密终端。】
【任务奖励：权限经验值、定制资源包、以及“矩阵内部网络（雏形）”访问权限。】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同时，房间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台轻薄如纸、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幽蓝色平板电脑，旁边还有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钥匙上刻着一个微小的金字塔符号。
“这是你的初级终端和‘安全屋’钥匙。终端已绑定你的生物信息，内含初始资源、任务详情及矩阵内部通讯通道。‘安全屋’地址已发送至终端，可作为你的临时行动基地。”电子音解释道，“协议完成。你可以离开了。后续指引，将通过终端下达。”
屏幕暗下，彻底熄灭。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华东升走上前，拿起那台冰冷的幽蓝色平板和那把沉甸甸的黄铜钥匙。
指尖触碰到平板的瞬间，屏幕亮起，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的脸，上面复杂的界面和不断流动的数据流，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危险而未知的世界已经在他面前打开。
他没有再看这个房间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走廊依旧寂静，大厅依旧奢华而冷漠。那些零星的会员似乎并未注意到他进去又出来，或者说，毫不在意。
走出顶点俱乐部那扇厚重的橡木门，晚风带着都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却让他感觉仿佛从一个深海高压舱回到了人间。
他站在街边，没有立刻离开。拿出那台矩阵终端，手指划过屏幕。
界面简洁却信息量巨大。一个独立的银行账户，里面是一笔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初始活动资金”；一份待处理的“微型商业案例”，涉及一家陷入困境的小型生物技术公司，需要他在短时间内做出决策并调动资源整合；一个加密的通讯列表，目前只有一个代号——“引路人”；以及一个灰色的、显示“权限不足”的内部网络入口。
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引路人”：
“欢迎加入深蓝，编号001。你的第一个考验已开始。72小时倒计时。如有‘必要’问题，可通过此通道联系。但记住，每一次联系，都会影响你的最终评估。——星璇”
华东升关掉信息，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评估？考验？
他收起终端，握紧了那把黄铜钥匙。
现在，猎枪和猎场，暂时都给你们。
但很快，谁会成为猎人，谁会变成猎物，还不一定呢。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终端上显示的“安全屋”地址。
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华东升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眼神深邃。
第一站，安全屋。然后，是时候看看这“深蓝矩阵”给的初始资源，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七十二小时？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