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门口传来的这个声音，让整个包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张少脸上的狠笑，瞬间就僵住了。
我被人死死按在地上，满脸又是血又是酒，费了好大劲才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又高又瘦，特别有气场。
可我一看到她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反倒更绝望了。
王静学姐？
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脑子嗡的一下，完了，我给她惹了麻烦了！
在昨天，她在工地找到了我，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债，好心给我介绍了这个来钱快的活儿。
人家是我的恩人。
结果我呢？上班第一天，就在她的地盘上，跟客人打起来了，闹得这么难看。
张少看清是她，脸上那股嚣张劲儿立马就没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王……王姐，您……您怎么来了？”
学姐压根就没搭理他，迈开长腿，直接就朝我走了过来。
她身后那两个保镖，人高马大的，走上前来，都没怎么费劲，就把压着我的那两个保安给扒拉到了一边，然后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学姐看着我这一身又是伤又是血的狼狈样，眼睛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心疼。
她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那件风衣，直接披在了我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张少。
“是谁，给了你动我的人的胆子？”
我彻底傻了。
“您……您的人？”张少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我只是她可怜我，才介绍来打工的。
学姐看着我那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声音总算缓和了些。
她先是指了指早已吓傻的林薇一家，对我，也像是对所有人宣布：
“陈川，你看清楚这几个人的嘴脸。”
“你真以为你老婆欠了什么赌债？”
“那从头到尾，就是她们一家子合起伙来，骗光你家产的局！”
我浑身一震。
学姐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是对身后的保镖，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动手。”
张少刚想开口叫嚣，就被一个保镖控制住跪在地上。
林薇、岳母、小姨子三人，看着这如同电影般的场面，吓得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连尖叫都忘了。
张少色厉内荏地吼道：“王静！我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王姐！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在A市，你以为你真的能动得了我？！”
学姐拿出手机，慢条斯理地按下了三个键。
然后，她打开免提，放在了桌上。
电话接通，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喂，110报警中心。”
学姐淡淡地开口：“我要报警。××会所888包厢，有一起恶性伤人事件，并且，嫌疑人还亲口承认了谋杀、诈骗等罪行。”
她说完，弯下腰，从茶几底下，撕下了一个黑色录音笔。
她将录音笔在指尖把玩着，对着早已吓傻的张少和林薇一家，笑了笑。
“你们有什么话，留着去跟警察说吧。”
“谋杀”两个字，像一道催命符，瞬间击溃了林薇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开始嚎啕大哭：
“阿川！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都是他！都是张少逼我的！是他教我怎么换掉你爸的药，是他逼我骗你钱的！他说不这么做就要弄死我们全家啊！”
“我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啊！我是爱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是夫妻啊！”
她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另外几个炸药桶。
岳母和小姨子尖叫起来：“林薇你这个贱人！你不能把脏水都推到我们身上啊！当初可是你哭着求我们帮你的！”
被按在地上的张少更是气得破口大骂：“操！林薇你他妈疯了吗？！是你这个骚货主动爬上我的床，是你主动提出要合作的！现在想赖我头上？！”
“你胡说，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我是无辜的！”
林薇抱着我的腿，哭得涕泗横流，试图用她的眼泪，唤起我最后一丝怜悯。
“阿川……你相信我……我……”
我低着头，看着她。
学姐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我伸出手，抓住了林薇那只手。
用力将她推开。
“别碰我。”
“你让我觉得……脏。”
林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他们的出现，浇灭了包厢里所有的喧嚣。
为首的刘队看了一眼屋内的混乱，又看了一眼学姐手里的录音笔，一挥手下令：“所有嫌疑人，全部带走！”
张少、林薇、岳母、小姨子……这群人，此刻像一群斗败了的瘟鸡，一个个戴上了冰冷的手铐，被警察押着，从我身边走过。
林薇在经过我身边时，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我看着他们被一个个带走，直到包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仿佛一场噩梦，终于落幕。
学姐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块手帕：“去里面的休息室，清理一下吧。”
我转过头，看着她，声音嘶哑地问道：“学姐，我需要一个解释。”
学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在你父亲出事后，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我私下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了这个骗局。”
我死死攥紧了拳头：“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学姐的眼神变得很深，带着一丝无奈。
“陈川，你对她有多深的感情，我知道。”
“我直接告诉你，你会信吗？”
“你只会觉得我在挑拨离间，甚至会为了她，跟我反目成仇。”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让你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才会真的相信。”
“昨天，我得知他们要来我的会所庆祝，就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消化着她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学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良久，她才微微笑了一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去处理完你自己的事。”
“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说。”
她说完，转身走出了包厢。
开庭那天，A市第一法庭，座无虚席。
我坐在原告席上，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被告席。
当林薇、岳母、小姨子和张少，穿着橙色的囚服，戴着冰冷的手铐，被法警一个个押进来的时候，整个法庭都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林薇一眼就看到了我。
她像是疯了一样，不顾法警的阻拦，拼命地朝我这边挣扎，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陈川！阿川！你看着我！”
“你跟法官说啊！你跟他们说我是被逼的！你让他们放了我！”
“我们是夫妻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啊！！！”
她的哀求，在我听来，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可笑。
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法庭上，当那段录音，通过音响清晰地播放出来时——
“……我们只是趁着陈川不在家的时候，把他每天要吃的救命药，换成了维生素片而已……”
所有的喧哗，都变成了死寂。
林薇的哀求，也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嘶吼。
在铁证面前，所有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为了减刑，她们一家人，上演了最后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我冷眼看着他们互相撕咬，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最终，法官敲响了法槌。
那声音，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被告人张某某，犯故意伤害罪、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被告人林薇，犯故意杀人罪、诈骗罪，情节极其恶劣，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李琴、林雪，犯故意杀人罪、诈骗罪，数罪并罚，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十八年。”
当听到判决时，林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两眼一翻，直接昏死在了被告席上。
岳母和小姨子则瘫在地上，像两条被抽了筋的死狗。
在法警准备将昏过去的林薇拖走时，我对我身边的律师，点了点头。
律师会意，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了林薇面前。
法警用冷水将林薇泼醒，她刚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那份文件。
上面，“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律师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林薇女士，我的当事人陈川先生，已经单方面提起离婚诉讼。”
“考虑到你们之间存在婚姻诈骗、以及您对当事人父亲的谋杀行为，法院会支持全部诉求。这是协议书，如果你现在签字，还能为你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林薇看着那份协议，又抬头看着我，眼神里，露出了绝望。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第一个走出了法庭。
走出法院，外面阳光正好，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
一辆黑色的宾利，安静地停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下。
车门打开，学姐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长裙，阳光洒在她身上，柔和得不像话。
她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走下台阶，来到了她的面前。
“学姐，”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现在有时间了吗？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
学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啊。”
她为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子，最终停在了那栋我的老宅子门前。
这里，充满了我和父亲的回忆，也沾染了那一家人最肮脏的痕迹。
“进去吧，”学姐轻声说，“有些东西，总要亲手做个了结。”
我点点头，用那串失而复得的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吃剩的外卖盒和垃圾，沙发上扔着她们没来得及带走的廉价衣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她们就是这样，糟蹋着我父亲一生心血换来的地方。
我没有理会那些垃圾，而是径直走进了父亲生前的书房。
书桌上，还摆着他和我小时候的合影。照片上，他把我扛在肩头，笑得一脸慈祥。
我伸出手，轻轻拂去相框上的灰尘，眼眶瞬间就红了。
“爸，都结束了。”
“害死你的那群畜生，都得到报应了。”
“您的东西，我……拿回来了。”
我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我在书房里站了很久，直到学姐走进来，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打开一看，愣住了。
那是当初林薇一家伪造的债务合同，以及一系列她们诈骗我钱财的流水证明。
文件的最后一页，是一份银行的转账回执单。
收款人，是王静。
“这是……”我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学姐的表情很平静：“她们骗了你多少钱，我已经让人从她们被冻结的资产里，一分不少地追了回来。至于你签给我的那份违约金合同，我已经撕了。”
她看着我，缓缓说道：“陈川，从现在起，你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了。”
我沉默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
“学姐……你对我，是不是……”
学姐看着我，没有回避我的目光。
“是。”
“我喜欢你，陈川。”
“只是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林薇。”
她说完，往前走了一步，半开玩笑的问：
“不过现在，她进去了。”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摇了摇头，看到了她眼中的失落。
我连忙认真地解释道：“学姐，你别误会。”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我看着她，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所以，学姐，帮我最后一次。”
我将那串老宅的钥匙，放在了她的手心。
“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家。”
学姐看着我，看着我眼中的坚定，又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钥匙。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笑了。
“好。”
“我等你。”
……
两年后。
A市，凯旋会所，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学姐王静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
门被推开，一个气质沉稳内敛的男人，走了进来。
学姐转过身，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回来了？”
我点点头，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着，看着窗外那片曾让我绝望，此刻却已尽收眼底的风景。
“嗯，回来了。”
这两年，我拿着父亲留下的启动资金，在海外的资本市场，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学弟了。
我看着身边这个，曾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女人，心中充满了坚定。
我转过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学姐。”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学姐笑了，那双比星空还美的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
她没有说话。
只是自然而然挽住了我的胳膊。
窗外，万家灯火，灿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