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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午后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将小镇的石板路烤得暖洋洋的。穆勒和拉斐尔站在教堂门口,与神父、维斯特法还有柯娜道别。凡人与天使都没有早起的习惯,他们是中午才起床的。

“真的不再多留几天嘛?拉斐尔大人的气色看起来还没完全恢复呢。”柯娜满脸担忧,她真的很希望这两位能再留几日,因为维斯特法总会让她晚上来陪陪天使与穆勒,这样自己便能逃几次夜岗。

“谢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拉斐尔摇摇头,她换上了穆勒买的那件新白衬衫,干净整洁,衬得她精神了些。“我们总归要走。如果不早点走,穆勒就会动也不想动了。”

“哎呀怎么会嘛,我可有君命在身。”穆勒背起自己新的,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神父塞给他们的吃食和生活用品,天使长没有拒绝这些实用的物资,毕竟他们手里也只有三枚银币和十几个铜币。“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啦,多谢各位这几日的照顾!”他学着维斯法特的样子,蹩脚的行了军礼。

维斯特法有点嫌弃地摇摇头,他递来张粗糙的手绘地图,“那条小路的大致位置用叉标记了,但是具体怎么走还得自己摸索。请务必小心,上帝保佑二位。”

“愿祂恩泽这座小镇。”拉斐尔微微颔首,随后便转身向着镇外走去,步伐依旧如晚风般轻快。穆勒赶紧朝三人挥挥手,小跑着跟上她。

不过二人没有立刻就走向那山脉,而是先绕到了来时爬上的山丘。穆勒凭着记忆,于天使的注视下,在及腰深的杂草丛中摸索了好一阵,总算在处凹陷的草窝里找到了那柄安静躺卧的大剑。

“啊哈,我就说丢不了嘛。”他给拉斐尔指了指大剑的位置,大剑的鞘上有些露水和草屑,整体完好无损。毕竟除了天使,大概再没生物能拿动这神祇造物。

拉斐尔单手拿起大剑,手指拂过剑鞘,轻轻一抖,尘埃草屑便簌簌落下。她将剑带斜挎在肩上,那巨大的剑身仍是与她等高的。“你倒是记得清楚在哪。”

“我要是真把在哪给忘了,怕不是会被你宰掉哦。”穆勒开玩笑的说。

“我怎么舍得呢。”拉斐尔嘴角向上弯着,“只是会打断你条腿,然后治好再打断,直到你想起来。”

“我要重新定义天使这个词是否代表着美好…”穆勒倒吸口凉气,他当然知道天使在说着玩,但既然拉斐尔能想出这种方法,那她在拷打敌人时,也许就会这么干吧。

他们向着地平线上矗立的山脉而去,渐渐走入更加荒僻的山地区域。在一阵摸索下,穆勒终于找到了地图上叉所对应的位置。不过维斯特法所说的小路完全不能称之为路,那只是植被稍显稀疏、勉强能容人通过的狭窄缝隙,蜿蜒在陡峭的山坡和巨大的岩石之间。

远处当然有更宽敞,也更能称之为路的去处,但那里有炊烟升起,大概是汗国的边境哨卡。即便是如神祇般的米迦勒,也无法独自面对一个国家,这世上谁有能独自面对一个国家军事力量的能力呢,集体的力量是巨大的,对于个体摧枯拉朽的。

二人一前一后挤进了那条小路,穆勒走在前头,用神父送来的砍刀砍掉横生的枝杈与带刺的灌木,拉斐尔则紧跟其后,她伸着只手,随时准备扶住可能脚滑的穆勒。

他果然还是在砍伐木枝时跌了一跤,因为是在陡坡向前摔倒,天使就算拉到衣服也没用,穆勒的脸结结实实的磕在岩石上,头破血流。他右手也在想扶住什么时被划破了,疼的他不知怎么办好。

“这是什么破路…我们能不能飞过去啊…”穆勒喘着气,他生无可恋的靠在一块巨石上,好在伤已经被天使治愈,两人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暂且休息。

拉斐尔检查着穆勒其它位置还有没有擦伤,“倘若能用飞的赶路,你早就死在悬崖了。”见没什么事,她便坐了下来,靠在对方肩头。

“说的也是哦。”穆勒看着对方笑了下,他伸手指了指天使腰间的水壶,“拜托,急需水分补充……”

天使将水壶拧开递过去,“你的水壶呢。”

“早喝完了…”他喝了一口,笑嘻嘻的说:“欸,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嘞。”

拉斐尔无奈地摇摇头,她抬头看了看被树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继续走,至少要在天黑前找到处能伸展开的位置休息。我可不想蜷缩起来睡觉。”

太阳的光又暗了些,它在今日已步入暮年,吃力的挂在天边,挣扎着想让自己多停留片刻。凡人与天使终于艰难地翻过陡坡,来到平坦的多的小山谷,这便是最目前最理想的休憩地,穆勒腿痛的不行,肩也发酸,拉斐尔则是单纯的不想再走,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爬过够多石头了。

山谷的夜晚,气温降得很快,穆勒裹紧他的新外套,却还是觉得冷。他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拉斐尔,她仍安静地闭着眼,身体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莹光,在夜里像盏柔和的小灯。

“拉斐尔?拉斐尔…”穆勒唤着躺平的天使。他怕拉斐尔真睡着自己会吵醒她,又怕对方听不到自己叫她,于是便用不同的音量叫了两次。

“干嘛。”天使睁开一只眼睛,稍稍侧过头看向身子有点颤抖的穆勒。“啊~有些冷是吗。那为什么刚开始不贴着我躺下呢。”

“因为我穆勒舍恩菲尔德,是位绅士啊。”凡人将手置于胸口,义正言辞。

“别冻死你,假正经。”她伸出手,一把将穆勒给拽到身边躺下,顺便将他胳膊围在自己腰上。“好点吗。”

“啊…熟悉的无欲无求感……”天使的微光似乎完全恢复了,这次抱上去时,穆勒再次体验到了最初那心无杂念的感觉。“太温暖了…又能纯粹的欣赏您这容颜。”

“毕竟我很美呢。”拉斐尔转身面对着穆勒,她就这样看着穆勒那双深蓝的眼睛,谁能想到,如此凄冷的颜色竟属于这样一位大大咧咧的人呢。

穆勒突然噗嗤笑了一声,“我突然想到个笑话。”不知不觉间他便握住了拉斐尔的手,“你知道最甜的泥是什么泥吗。”

“什么……秋后掩埋了落叶的泥土吗。”她首次对穆勒的笑话产生了兴趣,或者说她很好奇对方会给出什么答案来。

“窝爱泥。”

天使愣了几秒,随后微笑着叹口气。“你是在借机说心里话吗。”她将被穆勒握住的那只手稍微举起,连带着对方的手,似乎在表示,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已经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那我又怎么能不爱呢,天下人都敬爱您。”穆勒脸是滚烫的,虽然强装镇定这样说,但他知道自己被戳穿了。

“话圆的不错,穆勒。”与凡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松开手,坐起身来,“有动静,几匹马往这边来。”

“欸?!”穆勒被吓得一个激灵,他拉住天使手腕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山谷内哪有什么藏身之处,无非是躲在半个人高的岩石后祈祷对方看不见自己。

于是就这样,他确实拉着拉斐尔站起身跑了几步,可意识到根本没处躲后,他就愣在路中间了,连带着身后的天使。

“啊…完蛋了。”他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五个兽人骑着马稳步踏来,从外貌能看出是两个牛科与两个猫科兽人,戴着钹笠帽骑马位于中间的大概是这支斥候小队的头领,一位人类。

头戴四瓣盔的斥候搭弓开箭,对准了天使与凡人,他们等待着钹笠帽的命令,留还是杀。

穆勒下意识就想缩到拉斐尔身后,但他在短暂的心理斗争后还是颤颤巍巍的挡在了天使身前,尽量压抑着恐慌且带着卑微的笑容说:“我…我们是去往北方的旅人,只想平平安安越过这山脉……”

“所有人都这么说!”一个牛科兽人大声说,“那我们就得给他们放过去吗?!”

“谁说不是了。这儿可是国界线,懂不懂国界线三个字啊你。”猫科兽人阴阳怪气的附和着,“旅人怎么不见得走哨卡?那儿路还宽敞,我看你像人牙子,去贩那位可爱的姑娘嘞!”

“啊哈哈…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地界……”

钹笠帽突然翻身下了马,他向拉斐尔和穆勒行过礼,接着开口说:“我斗胆请问。”他语气十分恭敬,“大人,您是一位使者,一位玛拉伊卡吗。”

“啥…啥玩意?”穆勒实在没听过这词语。

“啊,你倒是不眼拙。”拉斐尔伸手对前方轻轻划动,那四把弓顷刻断裂,“可我要饶恕他们的冒犯吗。”天使目光扫过四只满脸错愕的兽人,最终将视线放在眼前的钹笠帽身上,她能看出这人正感到恐惧,汗如雨下。

“请您发发慈悲……”钹笠帽双手合十于胸前,“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低贱的生命中会遇见高贵的您呢。”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拉斐尔右手轻轻扇了下,最右边的那只猫科兽人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出去,摔在块岩石后面。“你最好想明白问题所在。”

那三只兽人见到这样诡异的力量,全部惊慌失措的爬下马,与钹笠帽一同跪倒在拉斐尔身前,嘴里不断的说着:“请玛拉伊卡大人宽恕我们…”

“看他心情。”拉斐尔把穆勒拉到罪人们身前,“祈求他的慈悲吧。”

“欸?我吗?”穆勒感到万分意外,生杀大权就这么被交到自己手上,这可真是需要好好思量…其实并不会有什么思量,穆勒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哎呀那可真是不巧呢,我可很难被哄开心~”

“仁慈的大人,我们什么都会做的……”刚刚大声吼着穆勒的牛科兽人低声下气,不断磕头祈求原谅。

“我想你们……”穆勒停顿了好一会儿,他压低声音,死死皱着眉头,还故意发出磨牙声与坏笑,来显得自己已经想好了最恶毒的惩罚。拉斐尔实在没眼看他这副样子,她走到那五匹马前选了自己中意的一匹,随后静静等待着凡人的决定。

“你们一人给我两枚银币,刚才吼我的给我三枚,立刻马上。”穆勒行云流水的从口袋里拿出钱袋子,双手拎着袋口伸到那四人面前。“快点啊,想死啊。”看着四个发懵的家伙,他急不可耐的催促着。面对这样的强盗行径,斥候们也只好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银币拿出,不舍得放进穆勒那永远装不满的钱袋里。

随着银币掉进钱袋的清脆声传入耳朵,穆勒也满足的宽恕了他们的罪行。“接下来听天使小姐安排罢。”他本以为拉斐尔会让那几个人留下马儿然后滚蛋,但天使接下来的发言让他差点被吓昏过去。

“我要你们带我二人去王庭,你们的王庭。”拉斐尔用不可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看到那几个人呆滞的反应后,她又轻声说:“穆勒,过来和我骑一匹马。”

“可…可可可可是……”穆勒大脑已经停摆,虽然说从来都没有,但这次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天使的打算。

“先上马。”

“好…”穆勒拎着包来到马儿身旁,翻身利落的骑到马背上,随后侧身对拉斐尔伸出手,将天使也拉上马。

拉斐尔搂住穆勒的腰,整个人懒散的贴住他后背。看其他人上马时,她又事不关己的说:“钹笠帽,别忘了把那只嘴欠是带上。”她指的是被自己扇飞出去落在岩石后的斥候,那家伙没有死,天使收着力道。

斥候小队的头领,那位戴着钹笠帽的人类,在短暂的惊愕与权衡后,迅速做出了最有利于生存的决定。他要手下收起残弓断箭,并以尽可能恭敬的姿态,为拉斐尔和穆勒引路。

于是,一行人就以一种极其古怪的氛围开始了向北的旅程。四名兽人斥候和那位人类头领在前方引路,气氛压抑,噤若寒蝉。穆勒和拉斐尔共乘一匹看起来最强壮的马,跟在后面。

穆勒坐在前面握着缰绳,背后的拉斐尔几乎把全身重量都懒洋洋地压在他身上,头发蹭着自己脖颈,弄得他痒痒的。“所以为什么要去王庭啊…”穆勒用只有他和天使才能听到的音量问着。“难不成你要实行斩首行动嘛,见到可汗就唰一下把他脑袋削掉。”

“然后把你立为新汗,改名叫舍恩菲尔德汗国吗。”拉斐尔下巴搭在穆勒肩膀,穆勒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天使正用那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你瞧他们的头盔和那钹笠帽,若是个普通部落,斥候又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物件。他们是真正的国,穆勒,如果只是纯粹的游牧部落,那便做不到这样的地步。他们的王庭将会是真正的,位于水草丰美之地的城,一定是更靠北的位置,不会在这样的山脉附近。”

“所…所以你是觉得与其偷渡过不知控制面积的国…不如这样平平安安的获得许可过境吗……”

“是呢。顺便还能去王庭享受几日,他们是信主的,对我的招待将是宫廷级。”

“宫廷级……诶嘿嘿…”想到各式各样的佳肴饭菜,穆勒不禁流下口水。

旅途比想象中要平静。斥候们理所当然的对路线极为熟悉,他们领路专挑好走的小径,避开了可能的哨卡和巡逻队,大概是怕有冲撞了这位脾气不太好的玛拉伊卡。一路上,穆勒许多看到了被开垦的田地、井然有序的牧群,甚至远处还有冒着袅袅黑烟的工坊。

他似乎明白了汗国建立的过程——不断吞并周边的殖民地。

跋涉三天后,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荒凉的山地已经无法再见,一片广阔而富饶的河谷地带展现在眼前。河流两岸是连绵的农田和果园,道路变得宽阔平整,车马行人也逐渐增多。

在河谷中心,一座城的轮廓清晰可见。其规模远超穆勒的想象。那是座货真价实的城,其规模之庞大远超穆勒的家乡,大量的帐篷、毡房与土木、砖石结构的永久性建筑混合在一起,层层叠叠,向外蔓延,其中夹杂着不少圆顶教堂。

望向城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座用巨大原木和石材垒砌而成的、显赫且宏大的宫殿群,那里想必就是骨儿朵汗国的王庭。

马蹄越靠近那城,穆勒所见的人便越多,矮人、人类与兽人,甚至还有几位衣着光鲜的精灵。

斥候小队的速度慢了下来,钹笠帽策马来到拉斐尔和穆勒的马前,更加恭敬说:“大人,请允许我告知可汗您的到来,她渴求玛拉伊卡的大驾光临。”

“她?”拉斐尔眉头挑了起来,“啊不,问题是你的可汗为什么想找天使。而且你们斥候能在不报备的情况就离开边境回到王庭吗。”

“大人…我们走到第一座镇时,我便去驿站报备了…我还特意告诉了您。”

“啊…没注意听。”拉斐尔又恢复了慵懒的模样,她轻轻挥挥手,钹笠帽便快马加鞭奔向城内。

“可汗是什么样的人啊。”穆勒无聊的摩挲着缰绳,拉斐尔则趴在他后背上闭目养神。

“啊…伟大?”

“该是智慧。”

“我觉得是阴晴不定。”

“一个蛮俏皮可爱的人类小姑娘。”

“哈——?”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说出这话的斥候。

“有多可爱。”穆勒问,“难道比她还可爱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便要移情……”强烈的痛感与拉扯感突然从自己右脸传来,拉斐尔伸手使劲掐着穆勒的脸,在他耳边低语道:“你可真是差劲到极致了。”

城门处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人群像被劈开的波浪般向两侧退让。一支约二十人的骑兵队伍簇拥着一位身着裘袍、头戴鹰羽冠的少女缓步而出。

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深邃,控马来到拉斐尔与穆勒面前时,动作十分利落。

“仁慈的玛拉伊卡。”她与护卫一齐翻身下马,向拉斐尔弯腰行礼。

“我该叫你什么啊。”拉斐尔从穆勒身后探出脑袋,懒洋洋的问。“难不成喊你可汗吗。”

“卡捷琳·博雅尔,玛拉伊卡,您的到来是我们的无上荣光。”可汗全程抬着头,双眼不断打量着马背上那二人。她已经被自称玛拉伊卡的人骗过好多次,但卡捷琳认为只要自己足够虔诚,便总能能遇上个真的,况且就算是假的,杀了不就是。

天使拍了拍穆勒肩膀,等后者先一步下马,拉斐尔这才慢悠悠地,借着穆勒的肩膀支撑,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她落地无声,面无表情的拍拍米色新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克里亚和我说了是怎么,在哪遇见的您。”可汗直起身子来,“可我喜欢胡思乱想…要是……”

拉斐尔叹了口气,她抬起手又将那只猫科兽人隔空扇飞了出去。“怎么连个像样的马车厢都没有,你要我自己走进去吗。”她瞧着那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可汗,眼神却好似正在俯视对方。“算了,我饿了,想吃点像样的东西。”她一下子又像泄了气似的,挨在穆勒肩头靠住。

可汗明白眼前这位玛拉伊卡货真价实,而且看这样大概不会那么难伺候…于是她收起自己的官腔,笑盈盈的说:“那就请您上马吧,我有好多事要说给您听。”她眼睛不自觉的看了看穆勒,“还有那位小帅哥呢。”

天使和凡人再次上马,在卡捷琳可汗及其亲卫的簇拥下,在飘扬的旌旗下浩浩荡荡穿过城门,进入了骨儿朵汗国的王庭核心区域。

拉斐尔趁着这段时间小憩了一会儿。穆勒发现那可汗总会回头看自己几眼,他浑身不自在,但事已至此,便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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