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苏清和她丈夫的亲密合照。
接下来是他们的聊天记录、一笔笔的转账凭证、以及陆泽转给苏清的钱最终流入澳门赌场的证据链。
最后,画面定格在澳门某赌场VIP室的实时监控上,苏清那个“死去”的丈夫正左拥右抱,玩得不亦乐乎。
陆泽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苏清哭花了妆,眼底却闪过一抹计划得逞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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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瞬间一片哗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泽被这个女人骗了?那个所谓的寡妇,丈夫根本没死?”
有人震惊地捂住嘴:“太劲爆了!你们看他旁边那个穿白礼服的女人,不就是照片里那个吗?”
“我的天,他竟然把骗子直接带到了慈善晚宴现场!”
“这个女人段位也太高了吧!陆泽平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好骗。”
我调高话筒音量,补充道:“另外再说明两点。”
“苏清女士的丈夫陈家明先生,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澳门欠下了三千万赌债。”
“而我的丈夫陆泽先生,一直梦想着用他的画拯救世人。”
“这么一看,一个急需钱,一个急需当救世主,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全场顿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有人故意朝着苏清的方向吹了声口哨,高声调侃:“苏小姐,你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可惜了啊?”
苏清脸色霎时惨白,眼眶泛红,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陆泽关切地扶住她,猛地站起身,与我怒目而视:“沈玥!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明白,你这样做只会把我越推越远?”
难道他还天真地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挽回他?
我承认,曾经爱他的时候,我可以为他倾尽所有。
甚至在我发现他和苏清有些不清不楚之后,我仍然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可他,并没有珍惜。
我扯出一抹冷笑,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陆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回收一个被骗子玩弄过的垃圾?”
他身形微微一晃,仍固执地望着我:“不会的,沈玥,你舍不得我的。”
我轻嗤一声,转身走向舞台中央。
拿起话筒,我面向全场清晰宣告:“再通知一件事,陆泽先生作为艺术总监,其个人品行与审美已无法胜任沈氏集团的要求,即日起,正式解聘。”
“沈玥!”陆泽彻底坐不住了,猛地跃上舞台,双眼通红地瞪着我:“艺术总监是我凭自己的才华应聘上的,你凭什么说解聘就解聘?”
“就算沈氏是你家的产业,就算你是未来的继承人,你也没这个权力!”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识人不清、愚蠢至极,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你不会真以为,单凭你那几幅画,就能坐上年薪七位数的艺术总监的位置吧?”
“没有我们沈家给你铺路,陆泽,你什么都不是!”
陆泽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直以“被资本埋没的艺术家”自居,并引以为傲。
此刻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突然,他咬了咬牙,猛地伸手就要来抓我。
可刚一抬手,就被两名保镖死死按住。
他拼命挣扎,气急败坏地嘶吼:“沈玥!你他妈真做得出来!我们整整八年感情啊!”
“你现在亲手毁了我,折断我的翅膀,不就是想把我永远锁在你身边当个金丝雀吗?!”
“你休想!我的艺术不容玷污!”
他是琼瑶剧看多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拿出离婚协议。
“签了吧,我成全你和你的缪斯女神。”
离婚协议甩在陆泽脸上,他愣愣地看着。
仿佛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我是真的要和他离婚。
明明我那么爱他。
从在画展上对他一见钟情开始,哪怕他穷困潦倒,我也默默支持他。
第一次带他回家见父母,为了不伤他那点可怜的自尊,硬说他是海外归来的著名艺术家,替他圆了无数个谎。
在他办画展失败,意志消沉时,没有一秒的犹豫,陪他喝酒到天亮,鼓励他重新振作。
记得最近一次去山里采风,突然下起暴雨,山路塌方。
逃跑途中,我哭着对他喊:“陆泽,万一我掉下去了,你一定要继续画下去。”
“别管我,保护好你的手。”
“还有,我相信你。”
我爸总说我性格太硬,说这样的性子在商场上是优点,在感情里却是致命伤。
可在生死关头,我唯一想的,却是让他保护好他那双画画的手。
他不明白,我把他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而他,终究是辜负了。
陆泽恍惚地摇了摇头:“小玥,我不会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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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料到他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也做好了起诉离婚的准备。
我转向台下一直偷偷观察局势的苏清:“苏小姐,这下满意了吗?”
“你的金主恢复单身了,你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苏清顿时面露愤恨,哽咽着质问我:“沈玥,那都是我丈夫逼我做的,你为什么非要揭穿我?”
“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养大我的女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背地里骗了陆泽那么久。
如今计划败露了,不该向我求饶吗?
我可没漏掉她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怨毒。
“还演什么呢,苏清?”我语带讥讽,直视着她:“过去?你怕是早就想找个新的冤大头了吧?”
“陆泽每月准时打给你的二十万,还不够你还赌债?值得你屈尊来我们隔壁演一出苦情戏?”
“他送你的那支古董钢笔,你今天不是还拿出来炫耀?”
“昨晚发我那段视频,不就是想暗示瑶瑶和陆泽更像一家人?”
“刚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卿卿我我、毫不避讳!你现在倒问我做错了什么?”
她被我当众撕下伪装,顿时恼羞成怒:“是又怎样?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我能给陆先生提供创作的灵感,你能吗?”
他那些所谓的灵感,不过是自我感动的垃圾。
“当然不能。”我实话实说。
苏清高高扬起下巴,满脸得意:“沈玥,就凭这一点,你拿什么跟我比?”
“你就是个没有灵魂的水泥疙瘩!”
我冷笑一声,抬手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我是不能,可你苏清,也一样不能。”
她脸色一白,语无伦次:“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他的缪斯!”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缪斯。
但我助理查到的资料,可远不止刚才公开的那些。
剩下的部分,我打算留给陆泽,给他准备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见我沉默不语,苏清越发嚣张地冲我喊道:“沈玥,你想毁了我和陆先生?做梦!”
“陆先生早就联系好了国外的顶级画廊!就算你解雇他,他也会立刻签约,身价百倍!”
“我们绝不会被你这种资本家打倒,我们的艺术之恋更不会!”
我转向陆泽:“哦?联系了顶级画廊?那可真要提前祝陆大艺术家前程似锦了。”
陆泽神色慌乱:“小玥,我那是昨天一时气话,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苏清已经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陆先生,她打我。”
我简直要气笑了。
还用得着她告状?陆泽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被保镖拦着,他又能奈我何?
陆泽无奈地望向我,语气中带着责备:“沈玥,你今天闹得还不够吗?非要这样当众羞辱我们,甚至动手打人?”
“清清虽然欺骗了我们,但她也是被逼无奈,你这是在把人往绝路上逼!”
“还护着啊?”我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拳重重砸在陆泽脸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倒是对个女骗子情深义重?”
“跳槽去国外画廊?别做梦了。昨天他们就联系了我,一个有品行污点的画家,哪家画廊敢要!”
陆泽彻底怔住:“你说什么?”
他显然没料到,最后一条退路也被我彻底斩断。
踉跄着后退几步,他无力地跌坐在地,凄然地望向我:“沈玥,你就真的非要赶尽杀绝吗?”
7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背叛我的代价,你心里清楚。”
说完,我转身离开宴会厅。
陆泽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几分钟后,他突然像被什么刺激到一般,失控地朝着我的背影嘶吼:“沈玥!我不信!你们沈家再有钱,也不可能在艺术界一手遮天!我不信我的才华会被埋没!”
他喃喃自语,一遍遍重复着“不可能”。
苏清紧紧抱住他,轻声安慰:“陆先生,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画家。大不了我们自己办画展,你照样能一举成名。”
“沈玥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她要真有本事,也不会现在才发现我们的事。”
陆泽茫然地看着她:“她这个人,说出口的一定会做到。”
他恍惚想起我最支持他的那一年。
为了能让他安心创作,我毫不犹豫地卖掉了我妈留给我的限量款跑车,为他租下了市中心最好的画室。
就连我爸都认为他是个只会画画的废物。
可我硬是花了三年时间,真的把他捧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苏清却不清楚这些,只一味地鼓励他:“陆先生,你想想你的艺术,你的梦想!”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才华被那个庸俗的女人埋葬吗?”
提到艺术,陆泽咬了咬牙,终于勉强站了起来。
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
这么多年,他都是靠自己的才华一步步走过来的,从没真正倚仗过沈玥和沈家。
就算一切归零,他从街头画家重新做起,也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苏清见他神色好转,连忙捡起离婚协议递过去:“陆先生,签了吧。签了字,你就真正自由了。”
“你说过和沈玥的婚姻就是一座金色的牢笼,你早就想挣脱出来了,哪怕粉身碎骨。”
说着,她双手捧心,眼中漾起憧憬,“我们终于可以去追寻纯粹的艺术了。”
“只要想到将来我们一起在普罗旺斯的阳光下画画,我就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陆泽却拿着离婚协议没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谁说我要离婚?”
苏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什么?”
陆泽蹙着眉,改了口:“我需要时间考虑,怎么争取我的合法权益。”
他从没想过和沈玥离婚。
当年画廊开业失败,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沈玥陪着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价值,他主动联系了纠缠他多年的苏清,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崇拜艺术家的无知女人。
果然,才聊了没几句,她就对他百般迎合,奉他为神。
索然无味的精神出轨,事后他内心备受煎熬。
几个月后,苏清却告诉他,她丈夫死了,她成了寡妇。
他终于确信,自己的魅力足以让一个女人为他生为他死。
她温柔体贴,满眼崇拜,事事以他为中心。
甚至为了不影响他的家庭,默默承受着所有的不幸。
她的付出让他渐渐动了心,也越来越习惯有她的存在。
直到不久前,他终于下定决心,以邻居的名义将她安置在身边,享受着这种畸形的满足感。
可现在真要他离婚、和苏清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艺术家生活,他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他爱的从来都是沈玥带给他的安稳和荣光,想共度余生的人,从来也只有沈玥。
苏清,不过是他偶尔用来证明自己魅力的工具,从来不是最终的目的地。
陆泽渐渐想清楚了。
先稳住沈玥,再想办法修复关系。
至于苏清,继续让她当个悲情的缪斯,也不是不行。
8
陆泽和苏清的丑闻迅速在艺术圈和上流社会传开,引发了轩然大波。
圈子里几乎一边倒地嘲笑陆泽的愚蠢,愤怒的吃瓜群众甚至开始深扒苏清的老底,曝光了更多她行骗的细节。
陆泽遭到了整个艺术圈的集体抵制,被列入了所有画廊和展览的黑名单。
苏清的日子同样不好过,追债的人找上门来,在她家门口泼满了油漆,大骂她“臭婊子,骗子”。
陆泽仍不死心。
他坚信凭自己的才华,总会有画廊愿意为他破例。
可一连跑了几十家画廊,对方不是冷眼相待,就是在他转身后窃窃私语:“就那个被仙人跳的画家?”
就连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商业画廊,也毫不客气地将他拒之门外。
走投无路之下,当我的律师联系他商谈离婚事宜时,他竟在电话里哭出了声:“让我老婆接电话,求你了,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只有她能帮我。”
我没有理会。
他又一次堵到了我家公司楼下。
大雨滂沱,他就那样跪在公司大门外,浑身湿透,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小玥,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和苏清就是精神上的交流,我只是想从她身上找点灵感,我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我从没想过和你离婚,我爱的人从来都是你。人生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次错误就判我死刑,好吗?”
我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语气平静却冰冷:“陆泽,你知道我这个人有洁癖,感情上也是。”
“脏了就是脏了,没法要了。”
他眼眶骤然通红,情绪彻底爆发:“难道你就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这么多年,我活在你和沈家的光环下,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在公司里,你爸处处限制我的创作自由,逼我画那些俗气的商业画!”
“还有你!你明明那么看不起我的艺术,背地里却用钱帮我铺路,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有个人能真正理解我的艺术、能崇拜我、能给我一点精神上的慰藉,我错了吗?!”
“你能像清清那样仰视我吗?你不能!你只会用你那套商人的逻辑来评判我!”
他夹枪带棒地数落我,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最后竟然哽咽道:“你沈玥没有灵魂,就是个冷血的商人!”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我早已从这场荒唐的闹剧中抽离出来。
内心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我只是觉得好笑。
“既然苏清那么好,你又何必回头来找我?你图什么?”
“我和沈家,不都是你最厌恶的铜臭味吗?总不至于你还图这个吧?”
他看着我,眼中写满了痛苦与不甘:“因为我爱你啊,小玥。我爱你,这还不够吗?”
说完,他捂住脸失声痛哭。
哭声盖过雨声,我还是不懂,他有什么资格这样伤心?
背叛婚姻的人,是他。
将我的真心肆意挥霍的人,也是他。
在我面前一次次维护那个骗子的人,还是他。
“陆泽,你的爱太廉价,我不稀罕了。”
说完,我拉上窗帘。
再没有看那个在雨中嚎啕大哭的他一眼。
几天后,我和陆泽的离婚官司正式开庭。
他全程只是麻木地点头,对财产分割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直到法官宣判离婚生效时,他才恍惚地望向我:“小玥,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我微微一笑:“别忘了去领离婚证。”
“等你和苏清小姐修成正果那天,我送你一份大礼。”
他颓败地闭上眼:“好。”
陆泽的名声彻底臭了,没有哪个正经公司用他。
他也没了斗志,找了份在画室当助教的兼职。
苏清的丈夫陈家明被澳门的赌场追杀,要求苏清立刻还钱。
苏清走投无路,只能回来继续纠缠陆泽,逼着他卖画还债。
陆泽最终妥协了,没过几天便和苏清住在了一起,过上了被债主追着跑的日子。
同居那天,我给他发去了一份文件。
那是我匿名举报苏清和陈家明联合诈骗的全部证据。
而陆泽,作为赃款的提供者和知情人,也成了警方的重点调查对象。
我忍到他们“同甘共苦”时才揭穿,就是要让他也尝一尝被最信任的人拖入深渊是什么滋味。
我要让他知道,这种痛,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陆泽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画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还没等他缓过神,我哥公司的法务函紧随而至。
因他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将公司的商业机密泄露给竞争对手(为了换取一个画展机会),造成巨额损失,需赔偿五千万,限期一个月内付清。
陆泽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苏清一见事情败露,又得知陆泽背上了天价债务,当夜就卷走了他仅剩的一点积蓄,彻底消失了。
陆泽在医院昏迷了几天,又欠下了一大笔医疗费。
回到出租屋时,他才发现房东早已换了锁。
他所有的画作和画具,都被当成垃圾扔在了楼下的垃圾桶旁。
陆泽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力地跌坐在垃圾桶边。
从此,他沦为了一个真正的流浪画家。
在全国各地辗转漂泊,靠在街头给人画素描勉强维生。
两年后,我在一则法制新闻上看到了他。
他找到了苏清,她又攀上了一个有钱的富商,骗对方说自己是死了丈夫的画家遗孀,还心甘情愿地替她养着女儿。
见陆泽盯着她,她没有认出来,反而捂住口鼻一脸嫌恶:“臭不要脸的老乞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恶心!”
陆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攥紧手中的裁纸刀就冲了上去。
最终,苏清被毁了容。
而陆泽,被判故意伤人罪,锒铛入狱。
我看着对面正低头专注看文件的哥哥。
“哥,你就没考虑过接手沈氏吗?”
“这几年我也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看看世界。”
哥哥头也没抬:“等这个项目结束,我可以替你管三年。”
“别的就别指望了,我对做生意没兴趣,艺术品投资太烦人。”
我顿时笑开了花。
哥哥又随口问了一句:“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个策展人,见面感觉怎么样?”
我将面前的一份文件推到他手边,指尖在签名处轻轻一点。
“他很有眼光,我们合作很愉快。”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我把他那家画廊买下来了。就是陆泽做梦都想进去的那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