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年轻女孩林薇死死地咬着下唇，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挣扎。
她妈妈则在一旁搓着手，看看女儿，又看看罗明宇，六神无主。
“医生，真的……真的不疼吗？”林薇的声音带着颤音。
“疼。”罗明宇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林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针尖刺破皮肤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刺痛，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罗明宇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然后，你会感觉到一种酸、麻、胀、重的感觉，顺着你的小腿往上传。这感觉，中医叫‘得气’，证明针刺到位，经络气血开始有反应了。这感觉不难受，甚至有点舒服。你要是怕，可以先试一针，就一针。如果觉得无法忍受，我们立刻停止，再想别的办法。”
他没有一味地打包票说不疼，而是坦诚地描述了整个过程。
这种坦诚，反而比空洞的安慰更能让人信服。
林薇的妈妈听懂了，她抓住女儿的手，急切道：“薇薇，要不……就试一针？罗医生都说到这份上了，万一真管用呢！”
林薇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她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闭上眼，点了点头。
“来，去里面的诊疗床躺下，把裤腿卷到膝盖以上。”
罗明宇转身去准备针具。
他从消毒柜里取出一包崭新的一次性无菌针灸针，动作熟练地拆开包装，取出三根长短不一的毫针。
整个过程，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沉稳，利落，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专业感。
林薇躺在床上，紧张得身体僵硬。
罗明宇走到床边，先是用碘伏棉签在她左腿内侧的一个位置消毒。
“这里是‘三阴交’，是肝、脾、肾三条经络交会的地方，也是调理妇科问题的第一大要穴。”他一边消毒，一边轻声解释，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现在要下针了，你深呼吸。”
他左手拇指按在穴位旁边，右手持针，手腕轻轻一抖。
“捻转，提插。”
针尖破皮而入，快得几乎没有感觉。
林薇紧闭着眼，身体猛地一颤，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感觉到了吗？有点酸酸的，胀胀的？”罗明宇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林薇愣愣地感受了一下，小腿深处，果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胀感，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正顺着某个通道向上蔓延。
“感觉……感觉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奇。
“这就对了。”
罗明宇没有停下，又取出一根稍长一些的针，在林薇小腹的“关元穴”消毒后，稳稳刺入。
这一次，随着针体的捻转，一股暖流从小腹深处猛然散开，瞬间驱散了那股盘踞已久的、刀绞般的寒意。
林薇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那股让她痛不欲生的痉挛，竟然奇迹般地缓解了。
罗明宇看着她舒展开的眉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系统的知识是死的，但病人的反应是活的。
每一次成功的施治，都在加深他对这些知识的理解。
他忽然想起了刘思雅。
她以前来月事的时候，虽然没这么严重，但也会疼得脸色发白。
那时候的他，只会笨拙地给她煮红糖姜茶，用手去焐她冰冷的小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无力和自责。
他以为那就是爱，是付出。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一种廉价的自我感动。
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的痛苦都无法缓解，算什么本事？
如今，他握着这小小的银针，切切实实地掌握了为他人驱除病痛的能力。
这双手，终于不再是通下水道、搬药箱的手了。
一种迟来的、苦涩的成长，在他心底悄然完成。
对刘思雅最后那点残存的怨恨，似乎也在这股成就感中，被冲淡了许多。
他收回思绪，又在林薇腿上的“血海穴”和“足三里”补了两针，然后取来一根艾条，点燃后，悬在关元穴上方，进行温和的悬灸。
艾草特有的温润香气，在诊室里弥漫开来。
二十分钟后，罗明宇起针。
林薇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虽然还有些迟缓，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撕裂般的痛感。
她试着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两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妈！不疼了！真的不怎么疼了！”她抓住她妈妈的胳膊，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就是还有点坠坠的酸，但跟刚才比，简直是天堂！”
她妈妈也激动得语无伦次，拉着罗明宇的手，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
“罗医生，您真是神医啊！太谢谢您了！这……这诊费怎么算？”
“不用诊费，针灸一次五十，去前台缴费就行。这是医院的收费标准。”罗明宇开了单子递给她，“一周过来针灸三次，忌生冷辛辣，一个月后，我保证你这老毛病能好七八成。”
母女俩千恩万谢地走了。
刚一出门，就在走廊里碰上了正要去药房的李月。
林薇妈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拉住李月：“李医生！我跟你说，你们医院真是请到神仙了！我们家薇薇这老毛病，跑了多少大医院都没用，你们这新来的罗医生，就扎了几针，几针啊！立马就不疼了！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李月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原发性痛经有多难缠，很多时候连杜冷丁都不管用。针灸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脸上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安抚了激动的中年女人几句，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了罗明宇的诊室。
她看到母女俩走后，罗明宇正背对着门口，一丝不苟地收拾着用过的针具，将它们分类放进专用的医疗废物垃圾桶。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李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没有进去打扰，转身默默地走了。
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彩。
傍晚，罗明宇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身体很累，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锁上诊室的门，习惯性地在脑中调出系统面板。
【叮！首次针灸治疗，效果显著。】
【奖励：中医等级经验+10，针灸熟练度+5。当前等级：二级（51/200）。】
【评价：总算有点医生的样子了，手比脑子好用。】
罗明宇自动忽略了系统的毒舌。
他走出医院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那块斑驳的“中州县中医院”的牌子。
他笑了。